致敬你——写于艾青《我爱这土地》创作85周年之际

致敬你

——写于艾青《我爱这土地》创作85周年之际

文/梁地

原以为——

致敬你是一件简单的事

翻开一本你的诗集

深情地朗诵，或者

虔诚地抄写几首你的诗

这仪式应该就无可挑剔

亲近你的大堰河，芦笛

太阳，雪，和嘶哑的鸟

就是真实地进谒诗人的你

没想到——

致敬你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恰如关于你的诗

你被禁锢，有人满世界去寻找

你重获自由，有人要送你进火葬场

然后，你真的死了

曾经嘹亮的号角声凝固了

你的诗歌

有时闪耀在金碧辉煌的大殿堂

有时被丢进墙角残破的柳条箱

艺术的风车，飞速在旋转

一切是速成的，也是速朽的

不论我站成哪一种姿势

都会同时被诠释为亵渎和褒扬

犹豫中——

我逃离你厚厚的诗集

潜进老父亲那一辈人的记忆

潜进我们这个民族苦难的过去

意外发现——

大堰河你的保姆

就住在我们邻村原上的土窑里

你诗中的乞丐，一直

兀立在河南河北逃荒的路边

倒在战场最前线的吹号者

就是我们村的先烈申鸿喜

埋骨他乡，魂兮至今没回还

还有你那场雪，也曾无差别

降落到我脚下的这片黄土地

像和你同一个时代

巍然挺立的许多艺术家

你的诗，至少是一部分诗

是咬着牙蘸着心头的血写下的

是偾张血管喊破喉咙吼出来的

诗里的每一个字眼

都渗透了看不见的细细的血丝

如几缕青烟

飘过八十五年的时光

弱弱地提醒我们——

在曾经的上海，在某个书斋

那喝着咖啡呓语般斟酌出来的

其实并不配被叫作诗

我打个激灵——

慢慢，铺开一张草纸

写下几行致敬你的瘦硬的诗句

（1938年11月17日，艾青创作了他诗歌的代表作《我爱这土地》。85年后的2023年11月17日，我写下了这首致敬他的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