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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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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告文学
202005/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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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泊人生∶一位农民诗人的灵魂求索路

在沂蒙山区,有这样一位执着的诗人,他为了自己心目中宗教般虔诚酷爱

着的诗歌女神,足迹踏遍了大半个中国,36岁上仍孑身一人;世纪之末,当人们

正疯狂地迷恋于金钱与享受的时候,有谁能够理解诗人,去倾听他长歌当哭的

声音?

袁冬青,山东省临沭县朱仓乡圩里村的一位普通农民,在他憨厚纯朴的外表之下,却埋藏了一颗对诗歌、对生活如痴如醉的狂热之心,从陕北高原到长白山区,从黄河滩到长江畔,他以一枝深情的笔, 为世纪末的诗坛写下了一串感人的惊叹。

从很小的时候起,袁冬青就做着一个伟大的诗人梦,高中毕业回乡后, 他更是与诗歌结下了不解之缘,在他的笔下,土地、庄稼、老父亲都成为了最优美的诗句。1986年,在一个值得庆幸的机会里,他被招到了乡邮电所做临时工,负责全乡报纸和邮件的发送。这个可意的工作无疑让袁冬青如鱼得水, 因为借着送报,他可以如饥似渴地将当天的报纸先睹为快,所以尽管每天下来后已经累得够呛,但他总是乐此不疲,他知道, 这对于当时家庭贫寒而没有能力订报的他已经是巨大的恩赐了。

有道是天道酬勤,随着自己读报和写作的不懈勤奋,不久, 他的第一首小诗便被刊发在了《临沂大众》之上,看着变成铅字的文字,他当然兴奋得不得了,自此,诗人的理想也就更加牢牢地萦绕在他的心头。而一天里, 当他读到诗人艾青《神秘果》中的“吃了苦才知道甜/吃了甜才知道苦/要是不知道苦辣酸甜/活着还有什么滋味……”的诗句时,这其间深刻的哲理一下子震撼了他,促使着他在1989年的春天便匆匆辞去了邮电所的差使,到了最艰苦的地方去感受生活。

他背上一个简单的包袱卷上路了,沿着黄河水滚滚流来的方向,沿着黄土高原古老诱惑的吸引,徒步向西部走去。等走到六朝古都的西安,他衣兜里仅有的50元钱已经花得精光,时值春寒料峭,他被迫流落在凄冷的街头, 肚子也饿得咕咕直叫,最后,总算在一座破桥下勉强凑合了一夜。第二天, 听说延安那边正在修铁路,他便毅然地去了那里 ,住进了几百人共同的一间大工棚内,全身心地投入到富县至延安段的铁路修筑中。

白天搞护坡工程,他一个人要扛50多公斤重的石头,一开始当然不堪重负,肩膀被磨得火辣辣地疼,但他以顽强的毅力忍耐着,直到磨出了血泡, 血泡化脓,再结成一层厚厚的茧,才算是完全地接受下来; 尽管那时吃的也不过是些土豆、白菜之类的饭菜,可他仍旧吃得津津有味,并且干劲十足。夜深人静之时,他不顾满身的疲惫,还会一如既往地趴在工棚的角落里, 用诗句记述下一天来的感受,也就在此间,他的一首饱含激情的诗歌《铁路》被《人民日报》正式刊用,在社会上引起了较大的反响。所以以后几次再去延安时,每当经过此处,看着浸透了自己汗水和激情的路基上跑上了火车,心情总是无比地激动。

为了更好地领略陕北的风光,在筑路的间隙里 ,他有时会请上一段的假,进驻到延安北部的山区中。在那里,他踏遍了圣地的革命遗址,从南泥湾, 再步行十几公里到三五九旅住过的窑洞,饿了便掰个地里的玉米来裹腹,渴了有时要喝路沟里的积水,对于这些他都浑然不觉得苦,相反, 却被先烈们那种不朽的精神所激励。在黄河滩,看着黄河水波涛汹涌的壮观景象,他重新地陷入对母亲河的沉思中,不觉走进了一个只有三、四户人家的小村落,当向一位七十多岁的老妈妈借水喝的时候,猛然间,他从老妈妈那铺满皱纹的脸上, 读懂了黄河全部的涵义。同年,一首《黄河》又跃然于《人民日报》之上,他饱蘸着一位赤子的衷肠,吟出了一个古老民族的精魂,高亢有力而催人奋进。

铁路工程完工后,袁冬青又去了延安,为了生存他曾红着脸在街上叫卖过冰棍,住的是一元钱一夜的小旅馆,而更多的时候则只能借住在人家废弃的土窑内。幸好在最危难之时,他结识了当时《延安文学》的主编曹谷溪先生,曹先生被他的痴迷深深地感动,俩人登时成了一对忘年交,此后他就吃住在曹先生家里,得到了曹先生无私地帮助与指导。

谢别了曹先生,袁冬青去了延安附近更艰苦的山区。一路上,他靠着讨人家饭店的残汤剩饭和摘路边瓜地里的瓜来充饥, 一边感受着高原深处更加迷人的风情。记得有一次,在帮一位陕北老乡割草时,他走进绵延的大山中迷了路,不小心撞到了一个大蜂巢之上,这可不得了了, 马蜂立刻雨点般地朝着他袭过来,一阵躲闪后还是被蜇得鼻青脸肿,他强忍着疼痛来来回回地寻找出路,可每次都遇上了悬崖,看来暂时得困在这儿了。真是祸不单行,当他摘来山上的野果填饱了肚子,却得上食物中毒,突然感到头痛得厉害, 浑身一滴力气也没有了,这可怎么办呢?他急得第一次流下了眼泪,幸亏那位老乡及时地赶来,将他拖到山下,才算捡回了一条大命。

1991年,袁冬青辗转数千里,又去了荒无人烟的东北长白山林区, 同林场的工人师傅们一道,从山上扛下木材,然后装上运往四面八方的汽车, 一干就是四、五个月的时间。在那偏远的、几乎与世隔绝的地方, 当没有油盐吃的时候,他们就挖山上的野菜用清水煮着吃,渴了再喝点山谷中的溪水, 过的几乎是一种野人般的生活。令他至今仍记忆犹新的是, 也是在一种弹尽粮绝的时刻,他却突然发现盛在碗里的野菜居然有了几丝香喷喷的油星星,于是胃口大开,吃得无比惬意和香甜,但当饭后问起烧菜的师傅, 才知道是他们实在靠不住了,四处搜寻捉了条蛇来改善了这顿生活。 他一想到自己吃了从小就寒心发怵的那种东西,立刻恶心得作呕,哗啦啦连苦水都吐了出来。

深夜,他仍旧在那寒意愈浓的木屋里坚持着创作,每当一首诗写完, 总是激动得不得了,早已忘记了被冻得瑟瑟发抖的身体,第二天, 他再抽空一口气跑下山,找到有出山的人帮助将稿子捎寄出去。越是在这种艰苦的情况下,他的文思如泉涌,频频写下了一些真挚感人的作品。

在返回的途中,他四、五个月来攒下的寥寥无几的钱早已用完,他重新陷入了“一分钱难倒英雄”的窘迫境地。借住在北戴河的一家旅馆里, 是老板娘的女儿了解了他的情况,被他的精神所深深地感动,不但免去他几日的住宿费,还真诚地挽留起他,并在他临走的时候资助了他40元钱的路费。这件事至今想起还令他无限地感动,基于此,一首《回忆往事》在《绿风》上发表, 表达了他对人间真情刻骨铭心地赞誉。

然后,在太行山,在白洋淀,在蓬莱阁……他流浪的脚步从没停歇过,并且以后又四次深入延安,在他所钟情的祖国大地上留下了数不尽的美丽诗篇。

1997年,袁冬青回到家中 ,为了日渐苍老的父母和正年幼的弟弟、妹妹,他用他羸弱的肩膀勇挑起了身为长子的重任,贩鱼、倒煤、跑运输……是的,诗人也是人,在商品经济的大潮中,他已经失去了太多太多, 你看∶简陋的房子里家徒四壁,十几年的漂泊也让他错过了恋爱的好时节……

但正是经历了这种困苦的磨练,袁冬青才不断地成熟起来,一颗沧桑的艺术之心也才变得更加深沉,他将他在生活艰辛中最真的感悟炼了又炼,炼出了这么多如此丰富、如此深刻、如此广博的诗句!像《观黄河》、《母亲河》、《黄河源头的母亲》、《黄河石》等几百首情真意切的诗作, 像满天的星星一样散见于《人民日报》、《人民文学》、《诗神》等上, 鲜活在人们的心灵中。

当问其以后还有什么打算时,袁冬青的脸色显得有些悲哀,说, “我现在最紧要的是先赚些钱,等生活有些改善之后,我想再去陕北,在那里教书、写作,因为我太爱那片英雄的土地了……”这就是袁冬青 ,一位黄河的儿子,一位农民的诗人,他的一种最真实和无悔的灵魂追求!

是的,假设袁冬青一开始就选择了赚钱的话,十几年来,如今他也许早已成为了大款,36岁上也早为人父了,难怪有一些自认为很“精明”的人, 会蔑视地称他为“泥腿子诗人”、“流浪的疯子”等等, 这些对于他的讽刺都无所谓,诗人只追问:一味掩埋在金钱之下,甚至沦丧了原有品质的人不是更疯狂、更可悲么?透过一张张被物欲填不足的脸, 我们可以找到这种距离与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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