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廖超国
明白与糊涂,于人类这是一个哲学问题,于个人这是一个灵魂问题。深一点说这是一个重大的人生问题。人可以不明不白用食物把肉体喂饱,可以糊里糊涂用衣服把身体裹暖,但人之为人是因为他还有灵魂,有灵魂的人是不愿意过猪一样温饱生活的。对于灵魂却无法像打发肉体那样简单,灵魂总喜欢去追寻所谓的意义,他总爱去问一个为什么。这样他便必须在明白和糊涂之中找到定位。灵魂最了不起的是追寻意义,而一旦牵扯到意义就自然而然必须弄清楚明白与糊涂的问题了。
明白与糊涂,还涉及人生最终的问题。人活一辈子究竟为什么呢?对于一个普通生命评价的最高赞词,我以为“他是一个明白人”。这样一句评语胜过好多赞美的评语。而说“那个人真糊涂”则把人说到了底。被称为“糊涂人”可谓天下最重的贬损。
明白与糊涂,还是一个很难说清的问题。它不像黑与白那样分明。他与禅相关联。除了思索,还需领悟。对它的理解要靠经历来积淀。对它的体悟要靠人生的岁月来支撑。
“当你明白的时候,你其实是糊涂的,当你糊涂的时候,你才真正开始明白”这话听起来非常绕耳乱思。但却道出了人生中关于明白与糊涂的禅妙。如果不能理解其中的深意,就无法理解“扬州八怪”之一的板桥先生的那句“难得糊涂”和“聪明难,糊涂难,由聪明而入糊涂更难”的名言。
板桥先生的糊涂是一种大明白。是智者隐身的铠甲。他称的糊涂是悟性,是豁达,是淡泊,是大度,是谦卑,是包容忍让,是隐藏锋芒,是处世圆润,是无为而为。
其实在他之前的一些大圣贤们,也对糊涂作了最好的诠释。孔子发现它的时候,将其取名为中庸。老子发现它的时候,将其定义为无为。庄子发现它的时候,将它解释为逍遥。墨子发现它的时候,将其称呼为非攻。如来发现它的时候,将其说成是忘我。
世间的事就是这样,万事惟唯糊涂难,过于清白便无味。有些事,问得清楚是无趣。有些人,识得清白则无徒。所以,佛都说:人不可太尽,事不可太清。
人不可太尽,事不可太清,但又不得完全不尽不清。个中滋味,便是中庸。中庸是人生的大智慧。是糊涂中的明白,是明白中的糊涂。是大事明白,小事糊涂;是心性之求明白,身外之物糊涂;是对己明白,对人糊涂;是对生明白,对死糊涂。
大事明白,小事糊涂,是要知道,每个人的一生都是从父母那里借来的,短短几十年,喜怒哀乐,爱恨情仇,生离死别,终是一个过程。生命做得是减法,过一天则少一天,要学会珍惜。生活则要做加法,经历更多的事,接识更多的人,欣赏更多的景,少留遗憾。
心性之求明白,身外之物糊涂,是要清楚,名利花间露,富贵草上霜,只有心态伴生死。人最终活的是心情,莫追浮云乱方寸,脚踏实地度人生。有意义的人生就是用有意义的事把灵魂充填把人生度完。
对己明白,对人糊涂。人生只有三件事,识人、看事、做自己。重点是做自己,前提是要认清自己,做到自知之明。对自己明白,就是要对自己的“三天”负责,把握今天,总结昨天,谋划明天。对人糊涂,就是要知道,人和人是不一样的,对人不要苛求,没有谁天生欠你的。要感恩人与人之间的相会际缘,要宽容人和人之间的对错是非,要淡定人与人之间的成败得失。要明事理,对事要学会看远、看淡、看透。雾里雾外皆在红尘中,人前人后皆是凡人胎。真正达到“阅透人情知纸厚,踏穿世路觉山平”的境界。
对生明白,对死糊涂。 人都是在临终的时候最明白,但时之为晚。我们不妨把明白提前,避祛那悔之晚矣的痛苦。对生的明白,我们就不会有陆放翁不久于人世时的“死去元知万事空”,的感叹,就不会有一日连降十九级的年羹尧弥留之际的“人生贵适宜”的清醒。对死的糊涂,是因为我们知道,和坤在白绫系脖的时候才发出“百年原是梦,卅载枉劳神。对景伤前事,怀才误此生”的哀叹。
当你最终在明白与糊涂之间把握住度了,捏拿的恰当了,你会淡然一笑,天,无非是阴晴。人,不过是聚散。地,只是高低。你会纵然一悟,人的一生终是在明白与糊涂之中绕圈子,从不明白到明白,从太明白到想糊涂,从想糊涂到麻木,从麻木到再明白。这可能是人对明白与糊涂认识的量变质变规律吧。
2015年2月2日
写于古城荆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