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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城文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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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4/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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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向秋天的花

作者:若荷

1.

在我的印象里,那是一场美丽的遇见,是竭尽气力也要一展花容的生命的勃发,所以,它干净,纯洁,能够在真实的形形色色的记录下熠熠生辉。你看,当摄像机的快门按下去的刹那,它也恰好花蕾初绽;等快门声了,它已将整朵花托于世人面前,给世界一次难得的窥探美的机缘。这种花,就叫韦陀花,也就是我们所说的昙花。

一日,有位朋友发来一个链接,那是他自己做的美篇。点击这个链接的时候,我的目光还是慵懒的,眼角是午后醒来的微倦,当页面打开,十余幅照片从含羞待放的花苞,到花朵逐渐舒展,整个过程在镜头下逐一定格,逐一展现的时候,我眼前顿时一亮,不由呼喊——韦陀花!

盛夏的七月,无处不在的热浪好似流火,人在室内,如同罩进一个闷热的蒸笼,走向室外,又被热辣辣的太阳烤炙着,非树荫下无处藏躲,不知生长在室外的花们,是怎样度过一个个酷夏的,何况它们还是那么的,不可拈指的娇弱?

这不是一般的花,而是世界上仅此一种可以瞬间开放、瞬间重又闭合的花。说它瞬间,其实也有一段漫长的过程,这个过程便是在没有开放之前的等待。

盛夏的早上,汲水而溉,竟然发现宽大的叶片上生长出几个小小的花苞,这给种植者带来全新的期待。就这么每天反复查看着这几枚花蕾,看它们一点点饱满,越来越像一种含苞待放的情态,露出黄白。

终于,到了刹那开放的时刻,于是摆凳,洗杯,泡茶,邀约亲人、至交,前来看花。夜空中恰好一轮皎洁的月亮,于是把月下当作仙境,把小院当作赏花的观台。在褒奖与感叹中,昙花闭合,茶味淡了,而赏花的人,却意犹未尽。

昙花,一般在夏天夜晚八九点钟的时候开放。古人有诗云:“一茎数蕊尽丛生,粉晕檀心画不成。静态雪花堪比洁,幽香莲叶与同清。”大意是昙花一根茎上生长着数朵花蕊,静态的样子跟雪花一样洁白,香气和莲叶一样清新,是无法用画描绘出来的。

把一株花养育到开花极不容易,它需要精心的照管,施肥、浇水,注意干湿、温度,等等。我有一个朋友,她种的一棵兰花养了十年才开出花来,于是以“十年”命名为之纪念,养育兰花尚且如此不易,更何况花开短暂的昙花呢。当一株昙花在你面前幽幽绽放的时候,你怎么也不愿相信,它并不是专为你开,而是自然现象,你总是默默地认为,它是因你的期许才开放于人间,就像下凡而来的花神,心有灵犀,让你有所念想和准备。

昙花属于仙人掌目仙人掌科,叶多肉而宽厚,但没有仙人掌的刺。它没有花苞,不开花的时候,有人常将它与令箭荷花混淆。我所居住的院里,很多人喜欢养花,几乎家家都栽种一些,但几乎都有所重复,什么长寿花、君子兰,许是因为花名好听的缘故,绿叶花卉也多有类似。它们春天被搬到楼下院中,深秋再搬回楼上室内,已然形成规律。

有年夏天,有户人家把一盆昙花搬了下来,叶片数支,高约两尺,四散着,用几根竹签插进土里撑在下面,使它不致倒伏。尽管这样,看去还是叶片沉沉的,大有把竹签压歪压倒的感觉。

据说这花,是主人去上海看女儿时,女儿的邻居赠送的,当时只一片无根的叶子,她揣进包里带回来,经过几年精心的养育,才长成这么大的一棵。因为不识此花,还曾让我们鉴别,有人说是昙花,有人说不像。

花搬出来的时候,是在三四月间,春光明媚,阳光送暖,两个月后生出花箭,主人大喜,以为终于能够看花,没辜负精心培植的心血。一天早上,我们一块下楼,看那花时才发现花已枯萎,花瓣无力地垂在叶上,就像带了一场欢喜过后的忧伤,大家甚为遗憾。花的主人沉默良久,或许,养了数年,她更想看到花开的模样,无奈昙花一现,一不留神,已然错过。

我认识昙花,但我忘记昙花开放在夜晚,结果也是错过了花期。对于昙花,我有过多次观赏的经历,宁愿不睡,等待半夜也要看昙花盛开的场景,历历在目。

喜欢种花的是我的父亲,昙花、倒挂金钟、茉莉,在我家院子里应有尽有,四季花开不同。父亲喜欢种花,他退休后将大把的时间用来花卉养植,他能将一盆胭红的令箭荷花养到半人多高,宝剑一般厚重的叶子被他用铁丝、绳索、木棍架起,花开的时候层层叠叠,如同宝塔。

昙花开放的夜晚,父亲肯定不会睡去,他坐着一把摇椅,在布满星光的夜色里等候,一旦昙花开放,马上叫我们起床看花。花摆放在室外,用一把手电筒照着,微弱的光柱下,更增添了些神秘的色彩。

昙花从渐渐开放,到慢慢枯萎,整个过程仅四个小时,人们用“昙花一现”来比喻美好事物的难以持久,再恰当不过。十几年的昙花种养史,也叫我们习惯了享受昙花一现的精彩,忽略了它拼尽全力的一博,有时也让它在我们睡梦正酣的时候寂寥地闭合,现在想想非常可惜。

美,又美得仅此一瞬,不可复得,辜负了赋予世间的这份难得的美。生活中有许多的瞬间的美,比如一滴露珠的晶莹,一枚叶片的颤动,细体味时,美得令人感动。就如昙花留给我们的花语:“刹那间的美丽,一瞬间的永恒。”

传说中的韦陀花,就是以这样的姿态,以不可侵犯的圣洁,开放给心目中的爱人看的。它应该知道,人们眸子里露出怎样的惊讶,知道每一句话都是对它的赞美,每一道目光都是给它的安慰,当摄像机对准它的那一刻,无论是巧合,还是蓄意的等待,都与它命运同在。

据说,昙花原是上天的一位花神,她每天都开放着,天真烂漫,无拘无束,从没有凋谢过。只因爱上了为她浇水除草的年轻人,违反了天规,被玉帝贬为每年只能开一瞬间的花,以此作为惩罚,并把那个年轻人送到灵鹫山上出家,赐名韦陀。

遭遇爱情挫折的人,最知道自己怎样修行,耿耿秋灯下,总能化解心底的相思。

多年之后,韦陀潜心习佛,渐有所成,果然忘记前尘,把曾经相爱的花神忘了,而花神却怎么也忘不了那个曾经对她关怀备至的人。

韦陀自此虔诚向佛,昙花却对他念念不忘。她知道,两人唯一见面的机会,就是韦陀每年下山为佛祖采集朝露煎茶。昙花掐指算好时间,在韦陀下山的路上等待,看他远远地走来,就把聚集了一年的精气绽放于那一瞬间。她希望韦陀能够在她开放的时候看她一眼,但每一次韦陀都擦身而过,他不知道哪朵花是专门为他开放的花神。

因为韦陀每次下山都在黄昏,采完朝露就匆匆赶回,昙花就把开花的时间选择在了夜深人静的夜晚。

可千百年过去了,韦陀一年年下山采集朝露,昙花一年年绽放,韦陀却始终没有记起她。

至今天,昙花仍然在月下默默地开着,在宁静的夜晚,年复一年。它守护着人们对爱坚贞不渝的信念,以短暂的绽放,诠释出即便只有刹那的美丽也是永恒的美好愿望。

2.

它不仅叫“懒老婆花”,还叫“草茉莉”,各地都有几个俗而上口的名字。这个来自美洲热带地区的茉莉科茉莉属的多年生草本植物,因其绚烂多彩的花朵,被视作观赏性植物在我国广为种植。

比之“懒老婆花”,“草茉莉”这个名字应该是高雅的。我在手机上写这些文字的时候,特意把信笺上的背景调成了湖蓝色,颇有一些夜幕深邃的感觉了。

我想让这些夜幕下的文字点缀上些瀑布般流淌的银色,那是我童年夜幕下的星河。信笺上的图案,是一只在水面悠悠荡荡的小船,船舱空无一人,空荡的小船对着渺远的夜色,仿佛引导我去聆听一种悠远而细微的声音。

夜幕星河下的庭院里,应该有一种声音的吧,渐渐响起,那声音来自一种喇叭形状的花朵,那花就叫“懒老婆花”。

从我记事起,懒老婆花的名字就存在着了,花也是如此的开着,在我居住的庭院里,门前的台阶下,那些僻静而又寂寥的角落,便是它们安祥的家,是它用来演示生命证明价值的所在。

光阴在这里漫长地流过,随着夏季的来到,那些葱翠的叶片和金黄、玫瑰色的花朵,把这漫长的时光都一点点占据了,开满了,像是一袭修长的,穿在舞女身上的裙,艳丽而又亮泽。

我遇见的懒老婆花大多生长在农村,那里的人家家家户户都种它,他们看重的不仅是它美丽的外表,还有在北方干旱天气里长久耐旱的泼辣。比起其它的花儿,懒老婆花更易于种植和管理,从幼小的花苗到长成大团大团的花株,中间的过程也不用花太多的精力去管它。

不用特意地播种,也不用担心来年的春天不再重新生发,它的种子从花萼里生长出来,成熟后自然掉落在松软的土地上,然后在来年的春天重新生发。这个过程就是生命延续生命的过程,这种形式就是生命繁殖的庄严的形式。

懒老婆花的叶子呈卵状三角形,青绿色,花在开败之后结下黑色的宝石般诱人的种子。我小时候便常拿懒老婆花种当计算工具,小手一颗一颗地将成熟的种子从花萼中捏出,放进一只颜色微绿的玻璃瓶中。

它的种子生得太光滑了,光滑的表面棱角凸起,并伴有网状的纹理,形似两阵对垒潜伏在前方的地雷。花种的颜色如一,大小如一,分不清彼此。从娇嫩稚幼,到光滑老成,生长的过程让人觉得短促而隐蔽,实则是一分一秒地慢慢长成,看似寂然,却开放得轰轰烈烈。

懒老婆花不但耐于观赏,根、叶及种子均可入药。那蓬勃直立的主茎与侧茎,那站立在叶端细长披挂的叶翎与花翎,都是为了对人展示美好,感知它的生命热情。

山村的光阴,夜长昼短。母亲去山里小学教书的时候,就留我一个人待在家中。说等懒老婆花开了,她就会回了。

母亲教书的地方离家实在是太远,特别是晚上,不到星子挂上天际不会到家。那地方我去过一次,在一个叫北峪的村庄,几间空旷的场房做教室,几十个流着鼻涕的孩子。母亲在那里教书的时间非常长,等找到新的老师之后才到乡中心小学上班。

懒老婆花就在这样的时刻开放,却不在这样的时间结束。

晚饭的炊烟袅袅,线一样升起在灶房屋顶的上空,炊烟锁紧了懒老婆花的花瓣,像婴儿皱起的眉头紧紧聚和在一起,单等炊烟散去饭熟之后,黄昏的帷幕落下,懒老婆花才姗姗地开放,绚烂的晚霞照射着它,开得美丽而极致。

就像一个偷懒的婆娘,沾到便宜之后喜笑颜开的模样。

这灿烂的笑颜让人不忍嫉妒,也不好意思骂她,反而欣赏她的生活态度。在我的家乡,总有一个或两个这样的女人,农活收工,到了做晚饭的时候却找个借口溜走,把刷锅涮盆淘米做饭之事扔给他人,惹来婆婆的恶语,孩子的呼喊。

懒老婆花开在一家人忙活晚饭的时间之后,像极了做事拖拉懒惰赖皮的婆娘,所以山里人叫它“懒老婆花”。懒老婆花清香无比,如夜来香,也如茉莉。

母亲教书的学校离得远,她每次出门都是懒老婆花紧锁的时候,每一次回家也都在懒老婆花开放的时候,星河在天上挂出,所以我家的晚饭总是吃得很晚。

早饭是母亲早早起床做的,我醒来的时候就热气腾腾的摆在桌上,午饭我们吃食堂,晚饭就等着懒老婆花开了。

天色很晚,母亲还不回家,我就在懒老婆花下坐着,捡拾地上撒落的种子,一颗颗将它们搬运到另一个角落。所以每年夏天,我们居住的那个大院里,到处都是懒老婆花的踪迹。它无处不在,闪闪烁烁的开着,寂寥让我对它产生了依赖。懒老婆花长势好的时候,能为脚下的泥土撑起绿荫,容我缩在花叶组成的荫凉里看小人书。

这小小的地盘,引来几只母鸡和我一次次争夺,有时它们就先于我进入这个清凉之地,旁若无人地在里面孵窝,用爪刨动已经被我坐实了的根泥,几只无辜的虫子成了它们夏日的美餐。

我在懒老婆花旁拿个小板凳坐下,背唐诗:“更深月色半人家,北斗阑干南斗斜。今夜偏知春气暖,虫声新透绿窗纱。”夏日的窗纱坏了,悄然的一方小洞从边缘翘开,勤快的大人就在那个洞上用针线勾连着打个补丁,在庭院和屋子里燃起蚊香。

蚊帐撑起,把铺了凉席的大床遮了个严严实实。蚊帐围裹的天下令人兴奋,它是我的另一个阵地,我会在盛夏时节躺在床上看书,一天中除了吃饭、喝水,再也不想从蚊帐里出去。可想当年,我是怎样一个喜欢把自己包裹起来,企图与世界隔绝的女孩。

我的书籍收藏到60多本的时候,小学的同学来了,她们来看我的小人书,到了初中,更多的同学来借我的小说,《雷锋》《高玉宝》《大刀记》《秋海棠》……我从母亲的旧箱子里翻出当年她上师范学校时的教材,很是丰富了一下我的书架。我把一个长方形的纸箱竖起来,中间用三合板当支架,把我的书籍依次摆放在上面,这个简易书架陪我度过了初中。

之后的那些夏天,我就把所有的书封存了,我喜欢上了女红,绣花,画画,家里所有的物什都成了我描画的素材,捧起花绷子的那一刹,我仿佛自己经历了一次愉快的心灵旅行。

我一直以为,懒老婆花是野生花,拥有山区野花野草的野俗之性,野俗之美,野性的无拘无束,后来才知它来自异国它乡。

无论它来自哪里,它都应该是属于人类的,它属于乡下,在乡村庭院,在乡间路上,甚至房前屋后,角角落落。它似乎不属于城市,因为城市的绿化带很少看得到它,尽管它耐旱,抗一切的病虫害,是一种生命力极强的花卉。

无论它生长在哪里,它都应该是属于村庄的,土地的。它的名字叫“草茉莉”,是我记忆深处的一种花,无论时光过去多久,它那朴素而惊艳的美,都令人难以忘记。

3.

凉爽的风拂来的时候,秋天也像一位匆匆的过客,一脚踏进身边这个陌生的环境,望着眼前的变化,满眸的惊奇。

对我来说,季节永远都是陌生的,陌生地看它花开花谢,从不重复。秋天和春天不同,总是让人感到时光匆匆,季节的书页翻过,一声低吟的“立秋”,天气立刻不再蛮横,昨天还是火热的天气,翌日晨间,就已金风送爽,那末伏的老虎,只是偶然作伥。

秋天,仿佛季节深处躬耕着的老农,甩了一下手中的鞭子,脆生生的鞭梢挥手炸开,气温就立马降了下来,丝丝缕缕的风在身边流动,雨也顺势洗礼曾经炎热的大地,那一刻,凉意来袭。

凉意来了,秋天就会越来越深。秋天,应该是绿肥红瘦。

这个春天和夏日,我赏遍了河塘里的荷花。在小城,每一个拥有荷香的地方,都留下过人们的身影。而荷塘的荷花,是从一枚枚卷曲的小芽,舒展成阔大的绿叶,由一枚枚弩箭般的花苞,再开放于河塘的四野。

它成全了高高的芦苇,成全了低矮的水草,成全了嬉戏水间的野鸭、白鹭,成全了各种各样的水鸟,在这里栖息,在这里作巢,让挟着青绿的叶片做它们的婚房,做生命里的坚实保障。

我理想中的荷塘,永远是百鸟飞禽的栖息地,百草的繁衍地,无论风中、雨中,它们在这里繁衍共生。这些野生的水鸟们,也把水中的植物当作了姐妹,当作了亲朋好友。

而此刻,秋伊始,它们却已叶满花稀,满池皆是高高低低的莲蓬,举起来,张扬着饱满而突起的籽粒。

而荷花,则于无人窥视的时候,零落成一瓣瓣落红,在水面上浮着,像小船一样,载着安宁的过往。与挺起的叶和高举的莲蓬一起,衬出一种秋天的凝重,秋天的壮美。

那长满绿萍的塘边,一条小船悠悠驶进,河面上行走,划出一道绸缎般柔软的水痕。它以一双木桨的节奏,拍打着船舷,驶向河心。

那水痕由窄变宽,逐渐抚平,弥散,像极了一首采莲曲,像极浪花与桨声的余音。而默默无声,曾经是荷与叶的大美。

红残叶枯的时候,古城湿地附近的大街小巷,皆响起了抑扬顿挫的声音,那些生活在水边的人们,用一辆平板车拉着莲蓬,走街串巷地叫卖。

我总不忍去掰那些青涩的莲蓬,不相信它们的年华就这样离去。时光匆匆,折卸了美如仙子的荷的翅膀,还给它一个籽、藕饱满的舞台,让她的生命了另一种延续。

夏天,我还种过秋天里常见的大丽菊,多年前知道这个名字,是在刚刚时兴的彩色明信片上。大丽菊就种在我家的院子门外,几枚形同红薯的根块,生长出与之截然不同的叶茎,它是那么省心,不用怎么管理,却也绿叶青葱。

盛夏天气炎热,它的油亮的叶子看上去仍然生机勃勃,充满了泥土供输的水分,表现出旺盛的生命力。晚上把门一闭,它就属于门外来往的路人。

与水中荷花不同,大丽菊生长在盛夏,却开放到深秋,浓浓的绿色,仿佛能照见所有的诗情画卷。夏未秋初,它们就次第着开了,白、紫、黄、红、粉,但每一种,都好像不那么纯净。白的花瓣深处隐约出鹅黄,红的花瓣深处隐约出浅紫,黄的花瓣之中又隐约着桔色。

大丽菊的花头多为重瓣,花形结构对称,因而它的花形就显得过于呆板,然而只要她不与其它花儿争艳,仍能以婀娜多姿的姿态呈现在人们的眼中。

幼年家住农村,乡下的四合小院里,边角种了些丝瓜,每当秋天,丝瓜的青丝就在院中游走,所有带枝干的植物上,都紧密地缠绕着它的藤蔓,宽厚的石墙上更是爬满了它那浓密的身影,将整个小院笼罩在清凉无比的绿意之中。

八月,是丝瓜花开得最多最密的时候,这时秋风送爽,丝瓜花摇动着浅如铜铃的花朵,青青的丝瓜低悬在藤蔓,走近看,长长的丝瓜上面筋脉分明,花瓣中,几乎每朵花蕊都有一两只蜜蜂,嘤嘤嗡嗡,一团小小的花粉粘在后腿之间,煞是可爱,神奇,让人看了不禁莞尔。

而现在,已至清秋,站在窗前向远看,前面就有一簇丝瓜藤花在远方缠绕着,它的茂密,让你看不出青藤的下面还有一面编织严谨的石墙或竹篱笆。它们像一群顽劣的孩童,横穿竖斜,枝叶沉重地将要将它拖倒在地面了。

不知那花叶的深处,有无蜂儿的嘤嗡,是否也有蜂儿提着小小的花篮,把花粉密集地粘于上面?有时候看着那些花儿,鼻端仿佛就有一股芳香,唇边也渐渐拢起一股甜蜜的滋味,那是想象中现出的蜂蜜的味道。

在离小城不远的地方,有一个桂花园,园主姓刘,喜好种植桂花,于是天南地北的桂花不同品种便在这里安了家,逐渐繁衍至万余株,桂花盛开的时节,人站在离花园很远的地方,依然能闻到芳香馥郁。

那香气拽脚,令人不能转身离去。园中有一桂花王,人称“齐鲁第一桂”,一边开放,一边狭道离枝,满地的落花,将地面铺成金黄。桂花园里有一面短墙,人站在一个特定的地方,将手圈成喇叭状轻轻一喊,那墙的另一个方向就会出现刚才的喊声。

声音袅袅不绝,竟有余音绕梁的效果。

人们去桂花园,不仅赏桂,还要去喊上一喊,乐上一乐,衣袂挟一缕清风,纤手握一把花瓣,热情却如蟾宫折桂,快意似酒意三分,乘兴而归,乐此不疲。

花,都开得很好,有些花,都一直开到深秋。

一边开花,一边结果,宛若为秋天送行。

卡尔·马克思说,“人生而孤独,却不甘寂寂寞,世界万物都是相互依赖的。”做人也要如同花开,有一簇又一簇的枝叶,有一个又一个的伙伴,有心灵的相依,才能不孤单不失落,安然走完一生。

珍惜生命中的每一次机会,才不使“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无论是自然界,还是人类本身,人生都需要一份温暖的陪伴,多一种陪伴,就多一份理解,多一份生命的意义。

要想让自己不喜不悲,不清不念,那就如这送凉的秋花吧,若水荏苒,送尽人间的温暖,送尽生命的秋天,它们给秋,增添的是诗意,也为自己带来花香,带来硕果,尽管凋谢,也凋谢的自然而然。

它们的奢华不为自己,而是为了所爱之人,所喜之事,那么面对秋天,面对萧瑟,当也无所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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