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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城文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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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8/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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凸字荷塘


凸字荷塘

童村

 

许是时令到了春季,很快又要进入夏天的缘由,这些日子里,我的脑海里,竟一遍一遍浮现出三十年前的一池荷塘来。

那池荷塘看上去很不规整,若是站在我家的房顶上朝下看,它就如同一个大大的“凸”字,写在我家门前不远的地方。

三十年前,我还是一个苦涩而又快乐的乡村少年。现在想来,那个时候,我的快乐很大一部分都是那一池荷塘赋予的。

此时,我仍然清楚地记得它春天时候的情景,记得星星点点、尖尖嫩嫩的荷芽儿,是怎样从水面上探头探脑地钻出来的样子。那些鲜嫩的荷芽儿,无疑是季节的使者,给一个村庄的人们率先带来了春天的消息。

然而,也仅仅是三天两日的工夫,那些芽苞儿,于不知不觉间,就已经像刚刚睡醒的婴儿一样地,睁开了水灵灵的眼睛,舒展了好动的手脚,在静静的水面上铺展成了绿毯样的一片。

慢慢地,不知从哪天起,那些浮在水面上的绿毯一样连成一片的叶片儿,又齐齐地喊着号儿似地,擎起一只只手臂,直撑起一顶顶墨绿如华盖般的荷叶来。这当儿,爱出风头的白莲与红荷,也见缝插针地从挤挤挨挨的荷叶间绽露了头角,叽叽喳喳地如同一群穿红着绿的疯丫头,没早没晚地,把整池荷塘搅动得好不热闹。

因为有了这一池的荷叶与荷花儿,似乎这日子再不是了原来的日子。随着季节一天比着一天的晴暖和炎热,荷塘之上先是有了红红绿绿飞舞着的蜻蜓,紧接着便有了一声一声快乐的蛙叫与鸟鸣,就连那水中鱼儿的唼喋与跳跃,也似欢快与恣意了许多。在时光的更迭里,凸字荷塘就这样一点一点地变得丰盈起来。

如果说春天的荷塘理所当然地是属于动植物的天堂与王国的话,那么夏日里的这片天地,无疑就成了乡村孩子们的一方乐园。除了去学校读书,乡村孩子的生活煞是单调,往往逢到正午时候,几个小伙伴便约好了,一起来到塘边捉蜻蜓。现在回想起来,那种捕捉蜻蜓的方式也实在有趣。最为理想的搭档组合是,一个的手里持一根细长的树条儿,树条的一头拴一根细线,细线的一端系一只预先捉到的蜻蜓。当然,很多时候,这只蜻蜓来不及预先捉到,便拴两片柳树的芽尖儿作替代。说白了,这只是一只诱饵而已。另一个的手里则持一把准备捉拿的竹扫帚。一切准备就绪,两个人站在塘边,那个手持树条儿的,便一圈儿一圈儿地将它摇动起来,一边摇着,一边还在嘴里不停地喊唤着:毛儿,毛儿……事到如今,我仍是弄不明白,那喊唤声是不是就是照着即将到来的蜻蜓去的,而那即将到来的蜻蜓是不是真的就听到了这喊唤声。但是奇怪的是,不大会儿工夫,果然也就有那缺心眼儿的傻蜻蜓,应着声儿似地从荷塘的另一端翩翩然然地飞过来,并且如同见到了分别已久的情人一般地,迫不及待地一把抱住细线那端的“诱饵”。与此同时,那只持着树条儿的手有意识地垂了下来,紧随而至的那把竹扫帚便轻轻扑将上去了。

如法炮制,竟屡试不爽。随后,几只被捕到的蜻蜓,便被放进了蚊帐里,以为它们是捕蚊的能手,这样一来,就免遭了夏夜的蚊咬,而实则却不然……

说起来,最为有趣的,莫过于去荷塘垂钓了。而在荷塘垂钓,更莫过于选择在雨天里持杆下钩了。垂钓工具自然是无比简单的,母亲用的缝衣针,偷偷抽出一只,在油灯上将针尖儿烧红了,用铁钳子轻轻一弯,一只鱼钩便做成了。其后,一端拴在细麻线上,一端系在竹杆上,又和一块面团做鱼饵,戴上草帽,携杆而去,看上去,宛然一副渔人的样子。在塘边,选一处垂钓处,下了杆静守,这时间,雨声淅沥,落在荷叶上,如同悦耳的音乐,听得人心都醉了。有时,我听这音乐听得入神,胡想八想地就想到别处去了,以至于连那鱼儿咬钩也眼见不到,真真是一副痴傻态了。到这时,虽然名曰去塘边垂钓,倒不如说荷塘听雨更为贴切了。但即便这样,到最后,也还能极是轻易地钓几只柳叶儿长的白条儿回来,让自己兴奋上好大一会子……

在一个乡村少年的眼里,三十年前我家门前的那池凸字荷塘,是无限透明的,又是无比喧闹的。三十年后的今天,我在想,如若当初没有它,不知我人生的记忆会苍白多少,快乐的滋味又少了多少呢!现在,那一池荷塘早就在新农村改造时被填平了,当我在忽然之间怀想起它来的时候,我只有靠从记忆深处打捞每一个值得回味的细节来聊以自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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