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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海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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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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黏豆包里的年味儿

新年伊始,那些黏豆包里蕴藏着的美好温馨的年味,于我的记忆中不由得再次浮现。

儿时的乡村,几乎家家都种杂粮,糜子是必不可少的。秋后脱粒后碾成大黄米,储存起来,待到进入腊月门,便派上用场。做豆包是件繁琐的活儿,也是春节前家家户户都需做的一件大事。蒸完豆包,年也就跟着来了,春节的鞭炮声便噼里啪啦响起来。

因黄米面黏性较重,是需兑些玉米面的,掺拌均匀,这是道关键环节。玉米面兑少了,做出的豆包拿不成个儿,吃起来粘牙;玉米面兑多了,豆包既缺少了黏性,又失却了黄米面特有的筋道和馨香,口味便会大减。拌好的黄米面,要和得不干不稀,然后放进大黑瓷盆里,用手拍实,盖上盖帘,放到炕头,用棉被捂严,进行发酵。冬季里,火炕都烧得很热,往往次日一早,母亲揭开盖帘,盆里的面香中夹着些酸味就会扑面而来。面发得好,蒸出的豆包暄腾、肉头。这时,孩子们肚子早就咕咕叫了,忙穿上衣服帮母亲烧火。母亲将瓷盆里的面抠出一团,放进铝盆里,拍成一张张圆饼,放进大铁锅里加豆油烙。那浓郁的香味溢满整个厨房,馋得我们直流口水,一张油汪汪的黄面饼刚烙熟,我们就迫不及待地夹进碗里吃起来,烫得直咧嘴。

母亲将一簸箕豇豆挑选干净,用清水洗几遍,倒进大铁锅内,加适量水来煮。开锅后,用勺子将煮熟的豆子捣烂,加适量白糖,增添甜蜜的口感。那特殊的豆香也总是引诱着我们,忍不住要去吃上几口豆沙。盛到盆里的豆沙晾凉后,就开始攥馅了。母亲坐到炕上,往往一手一个,攥出来的豆馅鸡蛋黄般,圆圆滚滚,大小均匀。孩子们总是好奇,看着好玩,便跃跃欲试,想伸手去捏,却在母亲的喝斥声中先去把小手洗干净。无论两手怎样配合,造出来的豆包馅不是尖就是扁,不是大就是小,气得将其往自己嘴里一塞,填了肚子。大人们看到我们一个个无可奈何的狼狈相,笑得合不拢嘴儿。

黄米面发好了,就将面盆挪到炕稍凉快地方。母亲将一串串苏子叶放进温水里,泡上一段时间,再冲洗几遍。蒸豆包的枰屉,是用高粱秫秸扎的,即秫秸秆一根根并排着用麻经勒在木撑子上,根据铁锅的大小,切成圆形。

做豆包时,确保面皮薄厚均匀,豆包大小适中,上圆下平,外形美观。适当揪一块面团,两手配合默契,捏成面窝,将豆沙馅放进一个,再将面皮包严,手劲掌握好,攥来攥去,攥成个实心面团,底部垫上苏子叶。从枰屉中心开始,按顺序规规矩矩摆在上面,这叫壮豆包。待枰屉放满,就端进大锅里,盖严锅盖,开锅后焐上一段时间。烧火也很关键,主要看气,气顶房笆了,就算到了火候。火若小了,不熟,火大了,豆包蒸成瘫巴鸭,趴在枰屉上起不下来。出锅后的大黄米面豆包,金黄有光泽,起亮皮儿。整个屋子里热气腾腾,溢满浓郁的香味。同村人来串门赶上了,总忍不住吃上几个热乎乎、香喷喷的黏豆包,不停夸赞母亲的手艺。

起豆包时,母亲用自制的木片小铲子,边蘸水边将豆包与豆包间粘连处分开,将豆包一个个挪到小盖帘上,放到户外或仓房里冷却。待到豆包互相不粘连了,就将其倒进大缸里,过几天就会冻实心。这样,每天至少可蒸三锅,边做边蒸,连续三五日,才能将所有豆包蒸完。吃的时候,就用盆从缸里捡出一些,拿屋里缓一下,放进锅里热透,特别方便。家家户户有了黏豆包的馨香,年也就愈发像个年了。我们小孩子,趁大人们不注意,时常拿出几个冻豆包来啃,互相比赛着,看谁吃得快、吃得多,冻豆包既硬又冰牙,但那味道却很特别,越吃越想吃。最好的做法,是将冻豆包埋进火盆、灶坑里烧,或放在炉盖子上烙。热透后的豆包外面一层古铜色的痂巴,掰开来,又黄又黏,香甜软糯,耐饥。

如今,在广阔的田野里,除了玉米,已再难见到糜子了。随着大黄米的减少,那种做黏豆包、吃黏豆包的东北农村饮食文化已渐行渐远。尽管在城里偶尔也买些黄米面或黏玉米面豆包吃,但儿时家家户户做豆包、蒸豆包时繁忙热闹的场景,却再难见到了。

黏豆包的味道便是儿时过大年的味道,因黏与年谐音,黏豆包也叫年干粮。那味道让人刻骨铭心,是那样独特而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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