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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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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子刘

乌鸦落在枯槁的瘦枝上,忽闪着眼睛摆动脑袋,嘴巴张大了几次,可每次都没能发出声响,树下闹市叫卖夹杂着剁肉声,把乌鸦惊得探下头,随时能作一道黑影,飞到更荒凉的地儿去。

此时恰是早晨,闹市里最热闹的时候,王姐挽着菜篮子,穿花色的衣服拿捏着小碎步,给四十岁的身姿带来了不一样的韵味,走在街上,不知暗地里被那些卖菜发福的妇人啐了多少口吐沫,临了,她们还不忘幽怨的看那些屠户一眼。

刘大全就其中一名屠户,猪肉在砧板上被剁碎,在王姐路过时,剁肉尤其大动静,周围两家同行鄙夷的看他一眼,剁肉声随后也是尤其响,乌鸦往下探头,疑惑的歪着脑袋,大抵是因为那两家有婆娘的关系,所以经常在倒吸冷气中,变得了刘大全一家独大。

他在衣服上蹭了蹭满是油腻的手,目光忧郁的看着王姐离去的背影,只觉得周围的妇人更加索然无味,“这才是女人”刘大全借着刀背,看了眼自己一年多没整理过的头发。“呸!”这使得周围的摆地摊者更加不忿,这厮怎生的如此无耻,难怪四十大几了,还寻不到婆娘。

刘大全不屑的看这群凡夫俗子一眼,当太阳逐渐热烈,一点点气力仿佛在闹市中被抽离,萎靡的面色下,苍蝇肆无忌惮的飞舞,惹得心烦了,直接刀背拍在砧板上。

树梢上的乌鸦不会再为此受惊了,那停留处,洒满了金色,无处落脚。

刘大全眯着眼睛,目光停留在王姐离开的方向,那怔怔的模样,活像块他前方放的猪肉,苍蝇当他是没了意义的物件,不断的在身上飞了又落,叫的人好生憋屈。

王姐曾是外地来务工的女人,十几年前便来到了此地,那丰腴身材与她泼辣的性格相匹配,是个远近闻名的辣椒。奇诡的是,自来到这个镇上,她就从未离开过,也未见过其家人过来寻过,久而久之,也就变成了本地人。不过刘大全不这么认为,本地人怎么能是孤身的外姓人家,说到底,她还是缺一个本地男人的,每次想到此,刘大全就仿佛充满了使命感,对他来说,这不亚于为一个人赴汤蹈火,这是把自己一辈子奉献的事儿,而自己坚定的将其给了一个人,这就是好人好事!为镇上的人丁兴旺作出贡献。

“收收”隔壁摊位的李叔路过,刘大全回过神来,哈喇子差点滴到猪肉上,“莫事,莫事”他自言自语一句,原来都开始收摊了,他眯着眼睛,手上收拾摊位的动作不停,脑子里,却是挤满了王姐的身影。

烟雨缥缈小镇,洗涤了一遍又一遍,沉默只当是含蓄的美德,刘大全望着,任心里早已波涛汹涌,也是欲言又止,可王姐的身影已不在,烈日下的他被波浪扭曲,已近不惑,何如少年,且就平日把剁肉的声响弄大些,就把嘴里的话语含嘴里了。

王姐在一家纺织作坊谋生计,与他的住所隔了两条街,所以常常,在一同要经过的巷柳,笨拙的身影总是在那恰巧经过,摆摊的车轱辘声回响在清晨,并非俊秀的背影,笨拙的推动,似无意的扭头,似无意的看到那人。

“话说你啥时候能找到婆娘?”摊位附近的王二狗伸过脸来问,刘大全睥睨的看他一眼:“你懂个屁”,也不顾问的人如何摸不着头脑,只是肉剁得震响,连同人一起无意的驱赶了。

山雨不问岁月,只顾一季一季的落下,春天在心弦落出一朵花,夏天长成一个太阳,秋天呐,揽住所有枯叶,只待冬天把所有欢喜凝固,留给春天作肥料,耕种出一片山野烂漫。

不知何处,何时起,周遭的人们貌似猜到了真相,“你是不是病了”问的人都小心翼翼,把刘大全气得撸起袖子,人们也就缄默,只是眼神里的讥笑如刀枪,比话语更伤人心。

自从这个真相出来,屠户们就不屑的跟他比了,不能说刘大全心虚,虽也对王姐心虚,可每吸引起众人异样的目光,着实是刺眼,不过一介八尺男人顶天立地,尽管声响是小了,依旧睥睨看着众人,把口水吐在地上道:“妈了个巴子”

许多人私下里愤怒,议论得厉害,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生病了也不知道缩着头做人,简直是男人中的败类,败类可懂?上不了台面就是道德败坏。议论声大,把王姐的目光也吸引了,走过刘大全猪肉摊时,也不禁多看了两眼。

刘大全不是没澄清,可到底没婆娘,大家只当他是想遮羞,虽嘴里说着相信,可眼里的笑意遮不住,有心人似好意劝道:“王姐是个好女人,你就别去让人守活寡了去”,说这话的人在笑,说得兴起了,拉上别人一起笑,笑得顾不上在那愤怒的人。

风雨幕帘,一瓢倾盆大雨让屋檐瓦末丝雨连绵,人间的喧嚣,在这一刻起,好像都藏住了,收敛在各个未曾注意到的房屋角落,这天上的乌云呈压顶之势,把太阳推在了身后,房屋角落的黑暗发酵,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蔓延出来。

昏抑的小镇在雨中沉默,把刘大全浑浊的眼睛点缀,他眼里有一个人,透过窗户,王姐顶着红色的纸伞在雨中伫立,河水裹挟黄土翻滚,柳树垂枝的在一旁戏水,可都不如那一抹身影,刘大全收刮了肚子的溢美之词,只说出那句:“我好喜欢”。

以后的日子里,刘大全生病了,他每把摆摊的车推过巷口,就给路过的王姐送上一块猪肉,人们只当他败家,若是刘大全的父亲还在,准少不了被打,可刘大全病了,有人说他脑子也坏了,也就没人继续的抨击。

直到一个雨天,刘大全淋雨抱着不同颜色的纸伞放在王姐门口,那张粗矿的脸被冻得苍白,平日的黝黑貌似也就没那么明显了,窗边的王姐抑制不住的笑,掩着嘴,把双颊掩出一抹红润,于是推开窗户,对着即将模糊的身影大喊:“刘大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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