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锡“三老”

  ○廖毅

一

多年以后，我想我会一直记得那样一幕情景:无锡高铁站出站口，一位80多岁的老人翘首以盼。接到“东家”来人后，又一起去看望另两位同城老人，所见皆欢……

那是2019年的夏天，正泰集团党委书记吴炳池率公司党委、工会、行政一干人马前往江苏无锡，慰问几位退休多年的老专家，我也在随行人员之列。

时值梅雨季节，江南大雨不断，往北的列车约好了似地晚点。吴书记率队从温州出发，我从杭州出发，到达无锡的时间都比平常迟了近半小时，接站的人难掩焦急之情。

二

这次慰问的老专家是过润之、季九如、金宵兵三位，我称他们为“无锡三老”。

“三老”的故事，要从二十多年前说起。那时正泰集团的前身“乐清县求精开关厂”经过几年发展，初具规模，在当地有了一定影响力，经营者们的思路也在这时发生了严重分歧。在难以调和的情况下，公司决定“分家”发展，南存辉分到的部分叫求精开关一厂。刚从江苏省机械工业厅临时发证组组长任上退下来的过润之就在这个时候加盟求精一厂，让求贤若渴的南存辉如获至宝，当即委以重任。技术研发、生产许可证申领、国内营销、国际项目投标等多个方面，他都身先士卒，最后“官”至集团副总裁，为企业发展做出了重要贡献。

也是在过润之的引荐下，季九如、金宵兵等工程师相继进入正泰。季九如从事质量管理，为早期正泰质量体系的搭建，产品质量的提升洒下了辛勤汗水。金宵兵负责工程技术，在cjx2等产品研发中发挥了主导性的作用。

他们因为年龄原因离开正泰后，始终心系正泰。后继者们有事找到，他们总是不遗余力地给予支持。

三

几位老专家，我算是接触较多的。

我到正泰后参与的第一件事，就是陪同过润之接待来自西藏那曲地区加黎县委书记、县长一行。那时过总是集团公司排名第三的副总经理，我则是试用期的《正泰报》小记者。我那次写了篇《献上心中的哈达》的特写，让我的主管领导、时任《正泰报》主编戴知谦老师非常赞赏。这篇文章以及随后写的几篇文章让我顺利通过了试用，谋到了《正泰报》副主编的职位。连南存辉董事长也说:“恭喜你通过了戴老师的严格考察，欢迎你正式成为正泰的一员!”

我在正泰留了下来，也就有更多机会和宝贝一样的工程师们打交道了。我曾写过过润之的专访，曾带记者采访过金宵兵。和季九如的交往则更频繁，我们的办公室相邻，宿舍也离得很近，有事没事会互相串串门、聊聊天，对她“工作中的铁娘子，生活中的好长辈”的形象感受至深。

几位老专家离开公司后，我和他们也时有联系，尤其是季工。大概在七八年前，忘了是什么事去无锡，我到季工家看望了她。她住进养老院后，时常会在微信上问候一下，偶尔也会通过视频聊上几句。虽然分开多年，却毫无生份之感。

“我在养老院，没事就会想起正泰，想起正泰的人和事!”季工的一句话，也常勾起我对往事的回忆。

四

时光回到眼前。

那位在高铁站翘首以盼，等待我们到来的就是过润之先生。老爷子本该在家等着我们去慰问的，可他就是闲不住。因为身体尚好，许多活动他都喜欢参加。老同事、老朋友来了，他更要全程陪同。“我会唱200多首歌，而且不光是老歌，年轻人喜欢的歌我也会唱!”由此可见他的晚年生活有多丰富。

过总记忆惊人，对正泰当年的一些事情如数家珍。他还清楚地记得，他在正泰（求精）的第一张工作证，是由当时的求精开关厂厂长南存辉亲笔签发的，时间是1991年1月1日，编号是102号。而他与求精开关厂的“见面礼”，竟是一张自制的产品图纸。那时温州不通火车、不通飞机，双方约定在上海见面。他坐绿皮火车到达上海，南存飞、朱信敏两位去接他，为方便对方辨认，他手持一张报纸站在火车站出口等候，颇像当年的地下党接头。

再说季九如，今年80岁，和她年近九旬的老伴住在养老院。知道我们要来后，她给我发了微信:“我们真的要見面了，好兴奋、好期盼，告诉我，我应该做点什么?”激动之情溢于言表。这天，她早早下楼，到养老院门口迎候。见到大家后，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终于见到你们了，真的好开心!”

我们给她带去了当年报道她的一张《正泰报》做纪念，她紧握我的手，对我这个曾经的主编说着感谢的话。我分明看见，那一刻，她的眼里闪着晶莹的泪花。

最后一站到了金宵兵家。站在他家处于32层的高楼上俯瞰，无锡的繁华胜景尽收眼底。金老愉快地讲述了离开正泰后的生活，听吴书记介绍完公司发展情况，老人无比开心。

在金宵兵家，我问了他一个有趣的话题:“无锡是不是真的没有锡？”

他说:“无锡本来是有锡的，后面那座山就叫锡山。但古代战争多，经常打仗，作战用的弓箭，箭头要镀上一层锡才锋利，杀伤力才大。这样长年消耗，无锡的锡就用光了，战争也打不起来了，所以民间有‘无锡天下平’的说法。”

五

我常思考一个问题:为什么老一代的正泰人对公司和同事感情那么深，即使离开多年仍旧心心念念。而现在的人，来了一茬又一茬，走了一茬又一茬，却没几人有这样的感觉？

吴炳池书记的说法也许能说明其中缘由。他说:“当年公司小，人也不多，工作、生活都在一起，而且都把公司当家，结下了深厚的友谊。现在公司大了，人也多了，顾不过来，很多人都互相不认识，或者认识而无深交，感情自然就淡一些了……”

我听懂了其中的“关键词”:把公司当家!

只有把公司当家，才会把同事当家人，那种难分难舍的感情，才会长长久久……

（文载《文学欣赏》杂志2022年第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