〇廖毅
一
我是贵州人,最喜贵州味。
“而立”之年,我离开家乡外出谋生,最不习惯的便是饮食。
最先落脚的是浙江温州。
那是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温州模式”闻名遐迩,各地人员如潮水般涌进这座城市。但基本上都在各类企业务工,自主创业的并不多见。当地饮食以海产品为主,很少有外地特色的菜品,贵州风味的餐饮店更是无处可寻。这对我们这些吃不惯海鲜,而且“无辣不成席”的人来说,的确是件痛苦的事情。
沿海人不爱吃辣,并不等于市场上没有辣椒。但也许是长期形成的口味,总感觉外地的辣椒只辣不香,不像老家的辣椒又辣又香,甚至越辣越香。再加上其他物料的差异,即使自己在家烧饭,也很难做出那份熟悉的味道。
大概从本世纪初开始,温州的大街小巷里,外地风味的饮食摊点渐渐多了起来,这其中自然少不了自己喜欢的“家乡味”。只要有空,我常会带上家人,或者约上三五同乡去解解馋。
因了那份熟悉的味道,离乡背井的孤寂感也随之消失。
二
在温州生活几年后,因工作调整,我把家搬到了上海。
沪上有名的“黔香阁”“老坛”“黔庄“等黔菜馆很快进入我的视线,不止一次地光顾。但离家还是有些远,去一次并不容易,不能随想随到,多少有些遗憾。
老板们似乎特别善解人意,好像专门为了方便我似的,不经意间,我家所在的上海市松江区也开起了口味正宗的家乡菜馆,其中有一家叫“黔飨”的离我居住的地方还很近,而且开通了美团外卖。这样,我们有空就到店里饱餐一顿,听听乡音,叙叙乡情,没空就点份外卖到家里,同样吃得有滋有味。
谁知刚在上海安营扎寨,我又被公司调到杭州工作,过起了平常在杭州、周末回上海的“双城生活”。
初到杭州的第一件事,就是到处打听有没有贵州菜馆。于是,有老乡热情介绍,先是“遵义羊肉粉”,再是“凉都黄牛肉”,再后来,一家名叫“贵之恋”的菜馆进入眼帘。这家由遵义籍女老板王兴红开的馆子,囊括了贵州主要的特色菜品、粉面。因为离得近,也就成了我三天两头光顾的地方。最近居然又发现,就在我居住的小区旁,新开了一家“花溪牛肉粉”馆,更是近水楼台了。
这样一来,无论在杭州还是在上海,只要想吃家乡菜了,随时都能一饱口福。
三
我离开贵州二十六个年头,其中有二十一年的时间,每年三月份都要随所在公司老总到北京参加全国“两会”(公司董事长先后担任全国人大代表、全国政协委员),要在北京待上十来天。
每次一到北京,我就会查询哪里有贵州菜馆。到了饭点,只要不是统一安排的聚餐,我都会自由行动,寻我的家乡菜去。
感谢网络,偌大的北京城,不难找到胃口的最爱。我会根据离住地的远近来选择去哪一家,以确保及时赶回,不影响工作。“醉三江”“甲秀缘”等在北京有点名气的贵州菜馆,都曾流下过我的足迹。
有趣的是,有一次,一位在北京工作的温州朋友陈女士到宾馆看我。我约她一起去品尝贵州菜,她说:“我都替你找好了,附近有一家你们家乡口味的酒店,名字就叫‘家饭香’。”哈哈,知我者陈女士也!
我跟着她到了这家酒店,上下两层,场地不算小,满屋的陈设也极具“多彩贵州风”。我点了些较有代表性的菜肴,如“酸汤鱼”“凉拌折耳根”等,和在老家吃到的没啥两样,确实很地道。
此后每到北京,只要时间充许,必去“家饭香”。
有一年,我随领导参加完全国“两会”后,接着在北京大学脱产学习了四个月。其间夫人带着母亲、儿子到北京游玩,我请他们到“家饭香”吃了几餐,六岁的儿子居然吃上了瘾。当他们结束北京之旅先行返程的时候,儿子居然不想走,要留在北京吃“家饭香”。
嘿嘿,套用一句广告语:“家饭香,吃了就是香!”
难怪儿子也这么喜欢。
四
由于疫情等原因,我已好几年未到北京公干,但“家饭香”以及其他家乡菜馆的味道一直留在记忆里。
好在, 如今交通四通八达,家乡人的观念也非常开放,不光出来打工的人多了,而且出来创业的人也多了。许多人看到了“舌尖上的商机”,在各地开起大大小小的贵州菜馆,把家乡美味带到了四面八方,以致我们这些对家乡饮食情有独钟的游子,随时随地都能满足一下挑剔的味蕾。
走到哪儿都会遇见“家乡人”,走到哪儿都能吃上“家饭香”。这样的情景,不正说明,大时代下,人类的迁徙越来越自由,人们的生活越来越自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