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成人都有一个自己独有的童年,总在记忆深处珍藏着那段特别的岁月。很早的时候,我就想动笔写写我的少儿时代的,可它仿佛是自己的一座富矿,迟迟都舍不得去挖掘,生怕讲不好自己的成长故事。
近年来,由于参与“作家进校园”等诸多文艺辅导活动,接触了更多天真烂漫的孩子,我蛰伏已久的童心又被激活了。因为手上有其它长篇书稿的编写工作,所以这部作品的创作几乎是利用零碎的时间,见缝插针地进行写作的,或在茶余饭后,或在出差的车上,甚至在一些无关紧要的会场上,我不时掏出本子,一字一句地手写起来。我一边编写书稿,一边创作少儿小说,交替着忙活,两不误,两促进,总算成就了一段比较充实的日子。
翻开我大学毕业时的留言册,会见到我写的一句话:“在夏日的太阳怀中降生,于是我的生命便交给了追逐太阳的每一个日子。”我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我的文学梦做得很早,主要是自幼受到父亲和舅舅的影响。父亲是一位教师,也是一个文学爱好者,家中收藏有不少文学书籍。在妹妹刚刚出生的时候,为了分担我母亲的家务,照顾幼小的我和妹妹,舅舅特地来到我家乡的学校上学,从高小一直读到初中毕业,这也让舅舅有机会阅读了父亲的藏书。在闲暇时,舅舅就给我“讲古”,这是家乡的说法,意思是讲故事。待我长大开始阅读书刊后,才发现舅舅讲述的那些精彩故事,原来都是出自《水浒传》《三国演义》《西游记》《安徒生童话》等等诸多名著当中。当然,给我那些最初的文学营养的,主要还是我的父亲,也正是在他的影响下,我才走上文学创作这条路子的。就在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我从家里的旧书箱中不经意翻出了父亲写作的长篇小说手稿,便好奇地阅读起来。父亲见了,便说:“这是小说,写得好的人可以当作家。”我当即就说:“阿父,长大后我也要写小说,我也要当作家!”
这“阿父”就是“阿爸”的意思,那是父亲特地叫我和哥哥、妹妹这样称呼他的。父亲是家中老大,下边有三个弟弟,成家后都生活在一起。我的堂弟堂妹也把他们的父亲叫“阿爸”,所以一旦叫唤起来,不是面对面叫的话,父亲都弄不清是自己的小孩在叫,还是他弟弟的小孩在叫。因此,为了区分清楚,父亲干脆让我和哥哥、妹妹管他叫“阿父”。那时候,父亲在担任学校校长,是颇有文学功底的,可惜他教务繁忙,没能专注于写作。但他不时告诫我:“你要实现自己的梦想,就必须多读、多看、多写,没有自己的作品,永远当不了作家。”从此,我对语文课、写作课倍加迷恋,一颗理想的种子就在我幼小的心灵里生根发芽了。几十年来,我一直朝着心中的艺术殿堂不断跋涉,从没停歇过追梦的脚步。
我的写作是涉猎较广的,从写散文、诗歌起步,进而又写小说、剧本等等,也曾发表和出版了一些作品,还有作品被拍成了影视剧,但像写这部作品一样正儿八经的写作儿童文学,那是头一回。对于儿童文学,可以说自小就接触,自己的成长历程离不开儿童文学的哺育,安徒生、冰心、叶圣陶等早期大师的作品,以至曹文轩、黄蓓佳等当代名家的著作,我都曾拜读过;可自己就是没有好好地深入进去学习研究,更不要说拿起笔来好好地写作一番。这回涉足儿童文学创作,只权当我的一个新的尝试,也是一个新的开始。
孩子是祖国的花朵,是人类的未来,我们艺术工作者有责任、有义务给他们提供丰富的精神食粮,为他们营造更好的成长环境。当前,儿童文学创作可谓一派繁荣,什么侦探、冒险、悬疑、校园、幻想等等,风格流派多姿多彩,犹如春天的花园,百花齐放,五彩缤纷。
我的这部作品取材于我的童年生活,我没有故意往什么创作类型上去靠,只是真诚地讲述难忘的童年故事而已。至于可以归类为什么,这不是我的本意。
我的外婆家是在广西贵港市的一个乡村里,除了平日的走亲戚外,有时学校放寒暑假后我都喜欢到那儿去度假。那个村子是颇有特色的,尤其是它的自然景观与我老家的不一样。我的老家出门便见高耸的山头,山上松林苍翠,山下一条铁路和一条公路肩并肩穿行而过。而外婆家则是另一番景象,那儿没有高山,只有一些矮矮的面包似的小山包,山包上也没有什么树林,大多都是农家种植的作物。走出外婆家,门口前边不远就是一口又大又长的水塘,那是儿时游泳玩耍的好去处。塘里鱼虾很多,还有螺、蚌之类。炎炎夏日,人、水牛和鸭子都同游塘中,呈现出一派人与自然和谐生活的美妙场景。
在那个吃大锅饭的年代,外婆家的日子是过得紧巴巴的。夏季时,村中男士不管老幼,都清一色的赤裸上身,被太阳晒得黑黝黝的,他们不是为了凉快,只是因为缺少布料。我和村中小伙伴一起玩耍时,我穿着背心,似乎与他们格格不入,所以有时也我被小伙伴硬逼着脱下背心,光溜溜的让太阳暴晒。说实在的,开初我是不情愿的,总觉得有点不雅观,后来慢慢就习惯了,我原来白白的肌肤也被晒得黑黑的,混到小伙伴们当中,不说话绝对不知我是外来的小孩。
母亲一共有五兄妹,母亲是老大,底下有三个妹妹和一个弟弟。解放前,外公就当私塾老师,也算是个有文化的人。尤其要提一提的是,村子里有一个侏儒,大家都管他叫矮弟。我不时在村道上遇到他,往往都见到他骑在牛背上,我当时就心里暗忖,他这么矮,是怎样爬上高高的牛背的呢?可心里想归想,总不好意思问出来。
有时矮弟冲着我笑,说:“二弟,我没去过玉林玩呢。”我在家排行老二,所以大家都喜欢叫我“二弟”,不管是比我辈分高的或小的,就连我的父母、外公外婆、还有舅舅姨妈他们都是这样叫我。当时,贵港和玉林同属玉林地区,但相距还是蛮远的,每回从玉林去贵港外婆家,都要搭火车。在我六岁的时候,母亲带我搭火车去外婆家喝满月酒。由于上了车后,乘客很多,没有座位,母亲就叫我守着大包小包的行李,让她去别的车厢看看有没有空的座位。我守着行李,可迟迟不见母亲回来,刚巧火车到了兴业县石南站,火车停了,年幼懵懂的我以为母亲下车了,我就撇下行李下车找她去了。
当火车长嚎一声,再次起动上路时,我站在站台上,却不见母亲的身影,便高声大哭起来:“妈妈,妈妈......”此时,母亲也回到放行李处,听到我在站台上哭喊,从车窗向我叫唤,可火车已越开越快,转眼火车就不见了!我哭得更起劲了!车站工作人员把我带回了车站工作室,问我是哪里人?爸爸叫什么名字?幸亏平日里父亲教我练写过村名--“新圩”二字,也幸亏那位工作人员认识我村的一位大队干部,于是我沒被送往派出所去处理,而是由这位叔叔用单车直接送我回村。当我俩回到大队办公室门口,叔叔进去找他认识的干部时,我跳下单车,就偷偷跑回家里去。又幸亏我事先已将父亲的名字告诉了叔叔,要不他就没法叫大队干部带路,找到我家里来。后来,父亲为这事专门写了一封感谢信给火车站,感谢那位热心肠的叔叔。
外婆家的那些表兄表妹,还有村里与我一起玩过的小孩,更是让我印象深刻。他们性情各异,有热情帮助我的,也有挑逗欺负我的,这些都给我的童年涂上了一层厚厚的色彩。而生产队的大人们,不管是外公外婆、舅舅小姨,还是村中其它社员,都有一些事儿让我感慨至今。
特别是那时候的自然生态,更令我回味无穷。光说田野里的黄蟮、泥鳅、塘角鱼,那时候可以说是随手可得。现在你再走进田野去,那怕你将田野上的泥巴翻个底朝天,恐怕也难找到两条三尾了,那都是人们大量使用化肥、农药落下的后遗症。还好如今又大力倡导生态环境保护了,把绿水青山当成了金山银山,鸟语花香的日子就会永远陪伴着我们。
我想,今天写下这部小说,既是对童年时代的一个深情回眸,也是对当下生活的一个有力观照,更是对未来岁月的一个热切期待。好的要依然更好,不好的要赶快甩掉,不管是外在的还是内在的,都需要给广大少年儿童一片蓝蓝的天,一弯绿绿的水!
{原发表于《吐鲁番》2023年第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