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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昌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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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告文学
20210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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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眉善目耄耋叟 难忘老区办报情

慈眉善目耄耋叟难忘老区办报情

2019年7月12 日,我们一行六人驱车来到环境优雅的泰山疗养院看望方正老人,走进320房间,莱芜赢秦文化研究院院长柳明瑞早已到此,正与方老进行亲热的交谈着。见到我们,刘院长预方老从沙发上站起,热情地同我们打招呼,柳院长大声向方正老人介绍了我们,并向方老介绍了我们到访的目的,方老年纪大了,耳朵有些背,将两手作弧状放在耳后助听。他面带微笑,与我们一一握手。并不停地双手合十,放于胸前,虔诚以待,彬彬有礼的招呼着我们,双手紧紧握住我们的手,连声说着“谢谢!老房东来看我了,老房东来看我了”,说着说着激动不已,掩面而泣,亲切的话语如一股清泉,沁人心扉。方老对茶业老区人民的感情如同一坛陈年老窖,历经八十年的沧桑岁月,依然情深意长。我们异常感动,连忙劝阻老人坐下平静一下心情。方老是当年《泰山时报》的幸存者和唯一健在者,今年96岁,身体笔直,身板硬朗,精神矍铄,只是耳朵有点背。大儿子、儿媳在此陪护。寒暄之后,我们便与方老和他的家人攀谈起来。

儿子口中的父亲

方正原名许保乾,1939年7月1日毕业后就参加了革命,19岁来到茶业,在《泰山时报》编辑部当记者。他的大儿子许方平,发给我们三份珍贵的资料,其中一份是他写的方老小时候的一件事情:1929年9月1日是山东省滋阳县第一高等小学开学的日子。届时校方举行了隆重的开学典礼。参会者除一二三年级的全体小学生外,6位教师和3位教工全部参加,足有一百多人。首先是校长训话。校长讲到了民国以来,国家如何重视国民的文化教育,同时希望学校的学子们都能成长为国家的栋梁之才。校长训话完毕,谦虚的问了一句:“还有没有人上台发言?”下一句(现在散会)还没说出来,小学生中站在最前排的一个个子最矮的小男孩竟然蹬蹬蹬地跑上台来,学着校长的样子,面向全校员工像模像样的发起言来。“同学们,咱娘、咱大送我们来上学不容易,我们不能你打我一拳我踢你一脚的。那样不好。那样对不起咱娘,对不起咱大,对不起教我们学写字的先生。”演讲完毕,像大人一样朝台下沸腾的听众招着手走下台去。再看台上的校长.一边使劲鼓掌一边摘下眼镜擦着眼泪。这位当年上台演讲的小学生就是我的父亲。他当年6岁,学名:许保乾。六岁的方老带着一颗感恩的心去上学读书,用稚嫩的童声教化同龄人,真是人小志气大。

许方平讲述了一个方老讲给他的故事:1942年10月17日,天不亮,听到山上传来手榴弹的爆炸声,大家意识到,敌人来了,马上撤离。当时部队有一台电台,用于收听党中央及上级的声音,是了解当时的国际国内事件的重要通讯工具。大家视如珍宝,当时情况紧急,在匆忙撤离时,忘记了拆掉屋外房顶上的天线。方正发现后,立即爬上收报室的屋顶迅速将电台的天线拆卸下来,然后快速去追赶撤离的大部队。走着走着,追上了宣传部长高启云和《泰山时报》编辑部的同志,到达王白杨东时,听到吉山方向传来激烈的枪声,知道先遣部队与敌人交上了火。高启云部长带领同志们改道向西北方向爬上了漫里岭顺着崖根从茶业峪东、法山到达逯家岭,天黑后回到王庄《泰山时报》印刷部。保护了《泰山时报》的实力和精英,使《泰山时报》后期得以延续和顺利发行。

方老与印模石板

儿子的介绍将方老的思绪拉回到在《泰山时报》的戎马倥偬的岁月。他说:《泰山时报》1939年创刊,1944年8月停刊。当时,编辑部一共三个人,分别是宫达菲,莱阳人,是《泰山时报》编辑部主任,勤奋好学。建国后任印尼大使馆大使、外交部副部长等职。董凯,原名董凯儒,在茶业工作时改名董凯,是莱芜董花园人,曾任山东工学院宣传部长。

从《刘舜卿传》一书中了解到:1938年12月,山东分局决定建立泰山特委,1939年1月1日中共泰山区特委在莱芜圣井村成立。董琰任宣传部长,刘舜卿任秘书长。泰山特委根据地莱芜北部山区茶业一带比较稳固,群众基础好觉悟高,但是受敌占公路分割,彼此信息不通,战况不明,除上级指令,没有新闻来源和宣传喉舌。当时《大众日报》已经创刊,但交通阻隔,环境恶劣,靠人背运,时效很差。这使泰山区军民限于“闭着眼睛抓麻雀”的窘境。董琰为此很是着急,苦无良策。刘舜卿提出建议,就地取材,自己办报。地委开会通过了他的建议。董琰指定宣传科长李凯军主抓此项工作。报纸定位为特委机关报,定名《泰山时报》。当时物资匮乏,通信器材奇缺,经数月筹划,1939年10月出报。先后由李力众、陆干、宫达非负责,后有时任宣传部长高启云同志负责指导《泰山时报》的刊行宣传工作。1942年19岁的方正进入《泰山时报》,成为了当时唯一的记者。

96岁的方老谈着《泰山时报》和他的战友,嘴里不断念叨着我们熟悉的村庄:王庄、上法山、刘白杨,就像一个游子时时刻刻挂念着他的第二故乡,魂牵梦绕。说到《泰山时报》石板印模的事情,他非常激动,对抗战胜利77后找到石板的情景记忆犹新。他说:80年代初他和李元争到房干看望老房东,在房干支部书记韩增旗家里吃饭时,说起《泰山时报》当时是石印报时,韩增旗说:他家里有一块石头,非常平正,其中一面非常平滑,上面像是有字,村中治理河道时他差一点捐献出去垒了石堰,因为石头规整,表面光滑细腻,平如白纸,没有舍得,就留了下来。两人一听,已无心吃饭,立即让韩增旗带领去看那块石头。一见到那块幸存下来的石头,方老一眼就认出是抗战时期《泰山时报》的石板印模。两人如同遇见了知己故友,如获珍宝,激动不已。立即与当时的莱芜县有关部门取得联系。两人亲自将这块石板

用车运送到莱芜,交给当时莱芜县文史馆,并一再嘱咐工作人员一定要好好妥善保存。事后几年一直挂在心,念念不忘,很想知道石板印模的现状。2012年,赢秦文化研究院柳明瑞院长去济南看望方老,交谈中方老又聊起曾经送往莱芜的《泰山时报》印刷石板一事,想知道那块石板现在的情况。柳院长从济南回来后,一直联系有关人员查找这块石板的下落。2014年7月7日在抗日战争胜利77周年的日子里,经过柳院长等人多方联系,不懈的寻找,终于在莱芜市档案馆的8号仓库里找到这块石板印模。当天柳院长立即打电话向方老作了汇报。回想找这块石板的过程,柳院长感慨万分,当即写下了一篇文章《《泰山时报》印刷石板现身莱芜见证光辉岁月》。柳院长在文中写到:“当年91岁的方老日夜惦念的石头重见天日,总算了却了一桩心事,留住了艰苦岁月里《泰山时报》印刷的历史见证。”

《泰山时报》印刷石板现存于莱芜档案局,2019年7月17日,我们到原莱芜市档案馆查阅有关抗战资料,有幸见到了石板的复制品,石板已经断裂。上面的文字都是反字,模模糊糊已经看不清楚。柳院长五年前在文章中写道:“这块石板上面有两版报纸,日期是1941年11月29日,版面序号是二、三版,其中,三版刊登的是国际新闻,头条是有关苏德战争的内容,有斯大林的讲话内容。石板长约0.6米,宽约0.4米。由于年岁久远,石板部分字迹已经很难辨认,个别地方已经断裂,需拼凑在一起才能合成一个完整的石板”。

此时,方老与柳院长谈着这块石板,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承载着历史风雨和红色基因的石板已经被文物部门妥善管理。

方老回忆道:抗战时期,为了防止敌人破坏,将泰山时报印刷工具材料,从房东范金明的二层房子里秘密转移至王庄西山下的石堰屋里,当地人叫石南屋。层层设岗,日夜保卫《泰山时报》印刷厂的安全。《泰山时报》能够顺利办报,没有遭到敌人的破坏,茶业人民功不可没。《泰山时报》在王庄印刷其间,印刷厂的人员除编辑印刷工作外,还经常创作文艺作品,走上街头,登台演出,宣传抗日,振奋精神。与老百姓关系融洽,鱼水情深,那时老百姓管他们叫做“压报人”。

方老永远忘不了茶业的山山水水,忘不了茶业抗战的人民,忘不了牺牲在茶业大地上的老战友。从《大众日报》副总编的位子上退休后,一直念念不忘茶业老房东。1978年,他和爱人王庆芬风尘仆仆来到血雨腥风中《泰山时报》的旧址王庄村,看望老房东的儿子范玉瑞老人,抗战时的范玉瑞才13岁,以放羊为名,为印刷厂站岗放哨。1994年,方老与夫人再一次踏上茶业这片热土,为了报答那些为抗战做出巨大牺牲的老区人民,特将一万元钱和240套书籍捐献给汪洋中学。

恶劣的办报环境

在采访方老的过程中,我们有幸结识了一位在此疗养的老革命,她叫张秀莲,莱芜苗山人,原泰安市妇联主席,今年92岁。她对抗日战争时期的莱北区了解很多,她说:当时泰安地委、军分区、专署机关在茶业一带活动。敌人的“强化运动”将我方根据地蚕食的越来越小。与茶业一山之隔的章丘娘娘庙就是敌占区,那时的章丘就相当于现在的江南。娘娘庙、文祖一带当时有八大汉奸团,王连仲就是其中之一,外号王大麻子,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家伙,经常带领汉奸到茶业一带,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老百姓给他编了个顺口溜,好一个王连仲,真是个杀人精。逮住老百姓,不是干种(活埋),就是水种(推入井里),不是放花(埋半截身子,待血气涌到头顶用刺刀捅破,血花喷溅),就是石头对臼子(把头按在石窝里,象捣蒜一样捣碎)。群众恨透了他们,为了保护抗日力量,除奸反特尤为重要。她说:茶业有很多堰屋子,要很好的加以保护,因为抗战年代,堰屋子发挥了很大的作用,它掩护了我们的伤病员,掩护了我们的革命同志,掩护了老百姓。我们用它藏枪支弹药,藏粮藏棉,藏革命同志和人民群众。像方老他们的《泰山时报》印刷机器就藏在里面,在敌人的眼皮底下办报,将党的声音及抗战信息及时传达出去,作用重大,艰难危险程度可想而知。

张秀莲老人说:老区人民为抗战付出得太多了,拥军支前、站岗放哨、救治伤员等,付出了应有的一切,茶业红色基因强大,抗战时期是我们响当当的红色地盘,是经得起战争考验的革命老区,茶业人民也因此付出了很大代价,整个茶业无村不参军、无户不参战,村村有烈士,庄庄有红嫂。2012年,她和曾在茶业工作过的抗战时期妇女干部董云、夏红几个同志到汪洋台去缅怀革命先烈。据有关资料记载:抗战时期茶业、常庄当时的参军率达到13%以上,远远高出莱芜县参军人数占总人口3%的比率。茶业的土地上洒满了烈士的鲜血,正如张老所说的“茶业在抗战时期是一方坚强的红色战斗堡垒”。两位老人在抗战时期结下的革命友谊,犹如青松,万古长青。

层层设防 保卫《泰山时报》

方老回忆起1942年10月17日那场惨烈的战斗,痛苦不已。他喃喃自语:泰山军分区、地委、专属牺牲了263人。《泰山时报》编辑部也受到了惨重的损失。成熟干练的老编辑李爱文,才华横溢的青年编辑李新华,誊写组长滕振戈,誊写组成员郝克昌和年仅17岁的青年誊写员孟华在战斗中牺牲。此次战斗后,《泰山时报》编辑部的成员,只剩下负责人宫达非和编辑董彩,记者方正,誊写员查仲谦,成为《泰山时报》的骨干力量,担负起党报宣传工作的重任,直到终刊。抗战时期,报纸的作用非常大,报纸是敌人的心腹大患,参与办报的同志生活在极大的危险中。 

吉山战斗以后,环境更加恶劣,《泰山时报》为及时宣传报道抗战状况,把我党的声音传播到泰山区7个县区,起到了关键作用。尽管丧心病狂的敌人,妄图剿灭我党一切抗日力量。但是人们打击倭寇,保家卫国的决心越来越大。敌人将《泰山时报》看作眼中钉肉中刺,每时每刻都想破坏掉这一党的喉舌机构。1942年11月,博山据点集结兵力翻过禹王山,窜至闫家峪、崖下村,从两个村中各抓了一名老百姓,威逼俩人当向导,企图在晚上捣毀王庄《泰山时报》编辑部、印刷部。他们推推搡搡用枪指着向导在前面带路,按照地图标示,计划从崖下北岭到达潘家崔,然后顺着卧云铺、上中下法山茶马古道包围王庄印刷厂。敌人从闫家峪到达崖下北岭后,继续向潘家崖方向前行,抓来的两个向导欲摆脱敌人,故意大声咳嗽了几声,因为他们知道,潘家崖地处悬崖之上,地势有力,易守难攻,悬崖边上设有岗哨,民兵把守,特别是为保护《泰山时报》分三层设防,第一层印刷厂周边,第二层在村口周边,第三层比较远的山口路口,此处设岗正是第三层岗所。向导的大声咳嗽立即让崖上站岗的同志提高了警惕,潘家崖村站岗放哨的潘胖子听到声音,大声向下喊:“什么人?干什么的?”,狡猾的日本鬼子马上卧倒,利用梯田堰根作掩体,默不作声。潘大胖子连续喊了三声没有回音,知道一定是有情况。立即拉响手榴弹扔向敌人,连续三声巨响,炸的日本鬼子摸不着北,支起洋枪钢炮向山上开火。听到枪炮声我们的同志马上通知王庄隐藏印刷工具,转移人员,两个向导也趁机顺着地堰逃走了。敌人没了向导,不熟悉地形,不知山上的兵力,只好这灰溜溜地原路撤回博山据点。印刷厂幸运的躲过一劫,安然无恙。

当一名好记者

1942年,19岁的方正进入《泰山时报》成为一名战地记者,第一次任务就是去一个刚被日军扫荡过的村庄进行采访,可是他到达村庄的时候,没有发现村民的踪影,再加上刚从事记者工作,没有老师教他写新闻稿件,第一次写新闻稿,有些摸不着头脑,匆匆写下200字的笔记交差,被编辑一顿痛批,在稿件上写下“满篇空话”四个大字。在以后的日子里,方正积极学习,积累经验,深入战区采访,记录第一手资料。有一次,方正在采访期间碰到了日军小分队,他急中生智,将笔记藏进上衣,急忙脱下,跳进了旁边的小河中假装洗澡,躲过了日军的盘查。方老为了顺利躲避敌人的搜捕,自学了简单的日语,在遇到敌人盘问和正面交锋时,用日语与其对话,称自己是个商人。因为机智过人,长期生活在敌人据点周围的方老,多次直面日本兵却每次都能全身而退,将重要的情报成功传递,将《泰山时报》的稿件送达目的地。

他的儿子许方平又讲述了父亲方老采访的一件事情。方老和王明建两人到张庄村了解情况,走到村外,天已经黑了,如果此时进村,狗会狂叫,会暴露目标引起敌人的注意,非常危险。两人一商量,决定在村外的石屋子里过夜,等天明后再进村,天快亮时,被尿憋醒的方老想出去方便一下,结果一露头,发现石屋子外面有十来个鬼子拿着枪虎视眈眈地定着对面的张庄村。方老立即悄悄缩进石屋子里,警觉地等待时机转移,同时也做好了和敌人决一死战的思想准备。结果天一放亮,敌人的集合哨吹响了,屋外的敌人匆忙撤离,两人长舒一口气,从石屋子里逃了出来,有惊无险,在敌人的眼皮底下逃脱,真是幸运。

方老说,抗战时期的记者要有勇气、有智慧,要去钻敌人窝子。战争的残酷让方老内心无法平静。他说:“穿过硝烟弥漫的战场,亲眼看到无数革命志士流血牺牲,我是个幸运者,也更加珍惜历史的馈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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