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李存梅
柳月听得汗毛倒竖,他们要为她找个阿爹!难怪每次见到那个五大三粗的张五,他都会眯着眼睛,咧嘴向她笑笑。柳月最怕看见张五,感觉他笑比哭还难看。每次,柳月只要看到张五,她就赶快飞也似地逃开。这样的人做自己的阿爹,柳月一百个不愿意!
这件事,柳月告诉外婆,说她不要张五做阿爹。外婆叹口气,对她说:“小憨包,你阿妈瞧不着他,他做不了你阿爹的!”
有一天,柳月放学归来,在门口听大舅妈和母亲在屋里说话:“妹子,你这些年也不容易,小银匠无影无踪这么多年,害苦了你和月儿!要不找个人帮帮你咋样?”
“大嫂,知道你和哥哥为我和月儿好,谢谢你们了!”
“你愿意吗?”
“不愿意!”
“可小银匠一直没音信,也不知是死是活?”
“大嫂,不管结果如何,我都要等他!”
“月儿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一定会把她抚养成人的!”
“……”
话到这份上,只听“咯吱”一声门响,母亲跟着大舅妈开门出来。看着呆坐场边的柳月,大舅妈说:“这孩子,回来也不进屋,呆呆坐在这里干啥呢?”柳月喊了声大舅妈,随即说:“刚刚放学,才回来呢。”母亲说:“饿了吧?大舅妈送了一兜烧洋芋,快进屋吃。”
柳月答应着,低头走进屋。
晚上,柳月依在母亲怀里,仰头问:“阿妈,张五真要成为阿爹吗?”母亲深蓝的眼底,透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忧伤和迷茫,低头紧紧搂住女儿:“傻囡囡,你阿爹会回来的,他说过,他不会抛下我们不管的!”柳月点点头,似懂非懂。
后来,大舅和大舅妈再也没说过为柳月找继父的事。
母亲含辛茹苦供柳月读书,白天下地干活,晚上常常为别人绣围腰,绣衣裤,做鞋子到深夜,为的就是多挣点钱,供柳月上学开支。大舅大舅妈也把柳月当成自己的孩子,隔三差五,总会送一些吃的用的救济一下她们母女俩。可在柳月读小学三年级时,八十岁的外婆出门摔了一跤,走了。大舅大舅妈也跟着大表哥到很远的地方去打工,但他们每月都会把自己的血汗钱寄一点给柳月读书。
柳月也很争气,读书刻苦踏实,一路顺利地考入镇里的初中,县里的高中,高中毕业后考入省城的一所师范大学,成了大山里飞出的金凤凰。
在她大四下学期快结束,一向身体硬朗的母亲被查出肝癌晚期。母亲临终前,悄悄把柳月叫到身边,拿出一个左包右扎的盒子,层层叠叠打开,里面用红绸子包裹着一件东西,再打开,呈现出一块亮晶晶的龙凤图案银锁,是一把小孩子挂的长命锁。母亲交给她,说在一个很遥远的掌鸠河畔,那里有座六孔桥,那是柳月父亲的老家。等她过世,要女儿带着银锁去找她父亲。
大学毕业后,她自愿报名,到了母亲念想的地方教书。她想,也许父亲还活着,他真的在掌鸠河畔某个村庄等着她。
可来到这里七年多了,走访了一个个村庄,一位位老人,谁也不知道他父亲。失望的柳月,为排解心中的思念与郁闷,她开始写小说,让自己在作品中遐想,飞翔,期冀着某一天,梦想成真!当然,她写小说,也是自己个人情感的需要,她有话要说,有情感要释放。
她常常独自到屏山上,看着行云流霞发呆,她寻觅着母亲口中思念的那个父亲,一个模糊的影子,他是否还在人世?他真的回到掌鸠河畔?一连串的问题,总让她头疼不已。有时,她也轻松,梦想着,在一个群山环抱,翠峰叠嶂,云雾缭绕的地方,清风飘起她的白丝裙,有一个童话里的王子,笑吟吟地向她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