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李存梅
春分未到,老寨的王土漆就盘算着,要抓住春分前后找蜂的好时机,想法子多找几窝吊包蜂扛回来养着,待蜂儿成熟卖个好价钱,凑了供儿子王大宝读高中。找蜂的最佳搭档自然是同村的王三,他暗地里与王三合计过,准备找蜂的事。
土漆婆娘阿英却说,要做正经事,多种几亩烤烟,烤好卖了供大宝上学,余钱要翻修一下漏雨的两间瓦房,不同意土漆满山遍野去找蜂。土漆低着头坐在马杌①上,“咕嘟咕嘟”吸几口水烟筒,头也不抬,瓮声瓮气道:“你这老娘们就是头发长见识短,一大清早瞎嚷嚷些哪样?栽烟就栽烟呗!”
阿英说服不了自己的男人土漆,心里憋气,一调头,径直走进灶房去煮饭剁猪草。土漆端起面前木桌子上头晚泡的隔夜茶,“咕噜噜”一饮而尽,起身顺手把水烟筒往土墙边竖稳,独自出门去了。
阿英反对土漆再去找蜂,起因是三年前秋天发生了一件令她至今心惊肉跳的事。土漆和王三跟尾到村外溪边那棵大白杨树梢上有一大窝吊包蜂,白天踩好点,天黑后,土漆叫上王三和自己的婆娘去烧。阿英在树下照电筒,土漆和王三上树去烧,没想正当他们举着火把燎蜂窝时,突然乌风暴雨,一个惊雷,劈过树梢,他俩浑身一阵麻木,差点从树上跌落下来。惊得树下的阿英膛目结舌,脚摊手软。待缓过神来,看到土漆和王三已在树下,三人无碍,昂头看看,也不敢再烧蜂窝就回家了。为这事,大宝奶奶跪倒在祖宗牌位前,捣蒜般磕头,口中念念有词:“祖宗三代供得高,老天有眼,保佑我儿孙!”接着,大宝奶奶告诫儿子,以后不准再去找蜂窝!一窝蜂儿有多少条命,不要再图财害命了!自此,阿英一听说找蜂,第一个反对,土漆也不敢在婆娘面前声张找蜂之事。
阿英听自己的男人走了,“啪”一下丢了菜刀,骂道:“死鬼,又要去哪里疯了!”骂归骂,骂完心里好过一点,拿起锅铲,在那只黑糊糊的塑料桶里,铲了一铲子猪食,倒在门口的鸡食盆里,给那一群慌出慌进的鸡吃。一只芦花鸡冲过来,跳进盆里,独自护着身下的食,一时弄得群鸡争抢飞乱,食盆倒翻。
“野猫吃呢,饿死了嘎!”阿英用锅铲一扇,吓退芦花鸡,扶正鸡食盆。转身,又去剁猪草。猪草剁完,正好电饭煲里的饭水汽干了。她到门口洗洗手,准备炒菜。先下锅煮青菜,再将头晚煮好的冷洋芋剥皮,炒碗老奶洋芋,拌盘辣芫荽,就是她和土漆的早饭。只要儿子不在家,他们吃得很简单,都是自己地里长出来的蔬菜瓜果,能吃饱就行。
“婆娘,饭给得了?饿死了!”土漆一到场院边就火急火燎大喊。“你还知道饿?一起床不是吸烟就是瞎逛!”阿英没好气的数落土漆。
土漆也不管这些,大张嘴巴,乐颠颠钻进灶房:“老运来了,老运来了!”阿英看土漆得意忘形的样子,知道他又遇上开心事,故作娇嗔:“发哪辈子财了?看你快活得像讨媳妇似滴!”
“你猜猜刚才我去哪里?”“管你去哪,不就是瞎转!”“婆娘,溪边那山,我发现有大吊包蜂!”说着,土漆揭开电饭煲,舀了两碗饭,给婆娘一碗,自己端着一碗,坐下就吃,阿英已经习惯了男人先吃饭。她摷了一盆猪食,倒进猪食槽,看两大两小四头猪争抢吃食,呵呵一笑:“吃慢点,吃慢点!”
阿英想,这四头猪,两头大的,一头是今年的过年猪,一头准备卖了作为生产垫本。两头小的随着大的喂养,到明年出栏。这个家,老公公在她嫁到土漆家之前早已去世,婆婆在她进门后常犯病,在大宝上小学三年级时,查出乳腺癌,手术后恢复得不错,可在三年前,旧病复发,医治无效去世。家里为医治婆婆,欠了不少外债,直到去年才还清,又赶上儿子上高中,这日子过得着实紧巴巴的。她不忙吃饭忙喂猪,就盼望这几头猪要快长快大。平时买点酱醋糖茶盐开支,就靠那一帮鸡,生蛋卖鸡,对付着过。转身,她又往牛马圏里塞了两把干苞谷草。
“婆娘,你还在整哪样?饭菜快冷了!”阿英刚从牛圈转身,就听屋里土漆喊。“这一家子大大小小的嘴,得先管了它们……”阿英说着走进屋,双手在围腰上擦擦,坐下吃饭。
阿英忙里忙外,最让她省心的就是儿子大宝的学习,从小学到高中,陈旧的堂屋里,一面墙壁早已贴满了他的学习奖状,有的已发黄,这是她和男人最大的慰藉,虽然他们识字不多,但儿子是他们的骄傲,也是他们过日子的希望。
吃过饭,土漆驾马车送粪下地。阿英装营养袋,准备好三亩烤烟育苗之用。他们两口子不误农时,白天下地,晚上做家务,两个月的劳作,该种的种,该收的收。一天,那个经常到村里收猪的男人陈仁到他家,看看猪圈里的两头大肥猪,问卖不卖?阿英说,待再长大点才卖。陈仁又问,今年还养不养吊包蜂?土漆说:“养养养。”一提到吊包蜂,土漆就来劲。
陈仁走了,是夜,土漆悄悄掏了老屋山墙洞里未长毛的一窝小墙雀,三下五除二扒开肚杂,用瓜菜包好藏住,独自出门,待阿英睡醒一觉才回来。
阿英嘟囔一声,翻身欲睡。土漆麻利脱光衣服,一头钻进被窝,伸手掀起婆娘的内衣,抚摸她弹性的身躯,揉捏她的乳头……今夜,他特别想耕犁婆娘。阿英娇嗔地骂道:“死鬼,半夜三更也不让人宁息!”随即,被土漆弄得欲火上身的阿英,任由土漆扯去内衣裤,土漆爬在婆娘身上,三两下就不行了。土漆自那一场病后,每次做这事,总是没有牛力,婆娘还在哼哼唧唧想要时,他就奄了。这事,阿英难于启齿,得不到满足的她,只有用干活来消减欲望。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