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李存梅
起床,阿英又打土漆电话,打不通再打王三的,依然是“你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王三父亲死得早,有一个老娘几年前去世,家里就他一人,是典型的一人吃饱全家饱,一人不冷全家暖的那种人,更没人管他是死是活。而土漆,一个有老婆孩子的人,这个家不能没有他!陈仁安慰阿英,如果到下午还没消息,他明早开车去工地瞧。
阿英听陈仁这么说,觉得在理,这个时候,也只有依靠眼前这个耕犁过自己的男人,他在真心帮助保护她和腹中的娃。阿英一早起来,虽然很着急,可家中的鸡猪牛马要吃,她得喂饱它们,一忙碌,反而分散注意力,暂时不再忧虑。
陈仁背着阿英,又多方打电话核实土漆下落,最终确定,土漆和王三乘坐的那辆拉材料的货车在山体滑坡中被掩埋了,同时没了踪影还有一辆红色昌河面包车,车上只有驾驶员一人,政府和公安部门正在全力搜救,因滑坡导致半座山体坍塌,往下移动近四十米,挖掘机对半座山体无能为力。
陈仁猜测,这种情况,土漆他们肯定被活埋了,即便挖出来,也被山体压碎了。这样一想,陈仁感到一阵悲哀,要是他没有那份想多耕犁阿英的私心,不要有意识提供信息给土漆,土漆不去修路,或许不要让土漆回来烧蜂窝,土漆他们就幸免于难了,这事与自己脱不了干系。要是阿英了解真相,该如何是好?还有他背着土漆耕犁播种了他婆娘,他不但不知道,还为婆娘肚里的娃娃高兴,要多挣钱养家糊口——真是可怜憨厚的土漆!
乱麻麻的思绪,缠绕得陈仁身心疲惫。他独自到屋后的松棵里漫无目的地转悠,一个多小时后,阿英打来电话,问他在哪里?快回来吃饭。他应着。回来谎称有一家人要卖猪,叫他这两天去收。
阿英惦记着土漆,也不辨真伪,被陈仁简单蒙过去。阿英热了头天的鸡肉火腿,煮了一些淡瓜豆角,放在桌子上,等陈仁回来,阿英舀了一碗饭递给他,陈仁端着就吃,也不多说话。
吃过饭,他忙帮着阿英收洗碗筷。阿英幽幽道:“我刚才又打电话了,还是不通,不会真出事了?”陈仁说:“嫂子,不会的,等明早我开车上工地看看。”陈仁暗想,这几天一定要稳住阿英情绪,不让她一下子接受不了打击出事。
阿英听陈仁这一说,觉得也是,只有明天等陈仁去乌蒙山腹地看看了。
阿英不再说土漆的事,忙做家务,陈仁也不敢走远,他悄悄观察阿英的言行,尽量稳定她的心绪,说一些收猪中的见闻和有趣的故事,逗她开心。第二天,陈仁看看阿英没大问题,交接她安心在家,他去土漆修路的地方看看,顺便也去收购一下打电话来那家的肥猪。
临走时,陈仁又拥抱一下阿英,对她说:“记着,有事打我电话,不要着急,天塌下来有高人顶着呢!”阿英点点头。
话虽这么说,可等陈仁一走,阿英又独自坐在场院上落泪。她预感到,自己男人的电话已是第三天打不通了,估计是凶多吉少。她自言自语道:“土漆,你个死鬼,咋就不接电话?你可不能丢下我们不管啊!大宝在县城读书,腹中二宝还未出生,你忍心丢下我们娘儿不管么?”说着说着,腹中的胎儿似乎伸了个懒腰,也不知道是听懂了娘的话,还是娘落泪令他不舒服?
阿英感觉娃动了,她抚着肚子,又对二宝说:“小鬼头,你爹爹不会丢下我们不管的!”这一语双关,胎儿安静了,似乎知道他爹爹是谁。
陈仁走了一百五十多公里,他找个合适的地方停下,给阿英打电话:“嫂子,我已经到贾娜村了,还有两百公里就到老河口了,一切都好,你不要挂念。”阿英说:“好呢,路上慢点,刚才我们的娃还伸懒腰呢!”
陈仁听了这话,担心似乎一下烟消云散。阿英只有单独和他说话,才会说“我们的娃”,这是陈仁耕犁阿英的结果,是希望。陈仁在路边一小饭馆买了一碗鸡蛋番茄炒饭,一碗洋芋片酸汤吃饱,加了一箱水,一箱油,继续赶路。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