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玮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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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李存梅
通往老河口的路，因这几天连续下雨，好几处塌方在抢修。好在陈仁常年在外跑，开车技术高，加之开的是货车，底盘高，遇到难走处也能通行。
他紧赶慢赶，傍晚到老河口村。老河口村距离滑坡处将近三公里，远远看到滑坡的半座山落在河里，原来的道路已经没有任何痕迹。车子不能前行了，陈仁在村里找个农家乐停好车，先打听情况。
农家乐老板是个四十开外的黝黑汉子，说话地方口音很浓，语速很快。他说：“兄弟，你要去修路工地？恐怕一天两天路也通不了，今晚你就住我这，明天返回去，等什么时候修通了你再去。”接着他又说：“你也看见了，那半座山垮下，底下还埋了两张车。”他顿一顿又说：“当时就有村民在对面山上放羊看见，一张大货车，一张尾随其后的红色面包车，在轰隆隆的响声中，瞬间山崩地裂，泥沙推着巨石，一眨眼就没了。吓得惊魂未定的村民急忙打电话报警，政府和公安部门的人来了好多，已经搜救了两天，哪里找得见踪影？”“兄弟，你想想这么又高又陡的山，下面是湍急的河流，可怜的过路人，做了冤死鬼，尸骨无存！”
听着听着，陈仁脸色铁青，土漆没了，王三没了，还有两个冤死的，几个大活人，说没就没了！他感到一种说不出的悲哀。
那晚，陈仁住在农家乐。他没给阿英打电话，怕她听出异样。他向老板要了一盘炒火腿，一盘油炸花生，一盘韭菜炒虾米，一碗小葱煮豆腐，一公斤老白干。老板娘看他一个人，拿来一套碗筷和一个酒杯给他，他示意再要两套碗筷和两个酒杯。
老板娘觉得奇怪，进去拿碗筷时悄悄对黝黑汉子说：“这个客人太牛逼了，一个人要三套酒杯碗筷，不会是脑子进水了？”黝黑汉子摆摆手，小声道：“就你这婆娘话多，给他拿去！”老板娘也不敢再吱声，按陈仁说的送去。
陈仁在方桌的两斜对面分别放上酒杯和碗筷，又在自己面前放一套。接着，他提取酒壶倒满三杯酒，端起自己的酒杯，口中喃喃自语：“土漆老哥，王三兄弟，今晚我来看你们了！这杯酒我敬你俩，咱们今晚一醉方休！”说完，他一口喝了杯中酒，又端起斜对面一杯酒，对着滑坡的方向泼去：“土漆老哥，喝吧，这杯是你的！”放下空杯，又端起另一杯向同样方向泼去：“王三兄弟，喝吧，这杯是你的！”
倒了第一杯酒，接着他又倒满三杯酒，往无人的两个空碗里夹菜：“吃呀，快吃，你们已经三天没吃饭了！”反复几次，他喝一杯，倒两杯，他吃一筷头，分别在土漆和王三的碗里放一筷头。不知不觉，陈仁已醉得趴在桌子上，口中依然断断续续说：“老哥…兄弟…喝…喝……”老板娘看着这行为乖张的客人，悄悄喊来黝黑汉子，他们猜测，这人一定摊上大事了，他们开农家乐多年，还没见过这样的客人。
黝黑汉子看状，过来坐在陈仁旁边，他说：“兄弟，你不能再喝了，去睡吧，一觉醒来，没有过不去的坎！”陈仁说：“他们是我兄弟，没了…没了……连影儿也没了——在那里！”只见陈仁泪流满面，用筷子在空中一指：“今晚，我陪他们喝酒，送他们一程！”
到此，黝黑汉子联想他来时的问话，当听到被山体滑坡掩埋车辆时，他铁青着脸，大概这醉酒的客人，与被埋人有关。黝黑汉子拉起陈仁，送进房间，扶上床，帮他脱去鞋子，盖好被子，让他和衣而眠。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