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玮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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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李存梅
天蒙蒙亮，我们从甘肃酒泉向内蒙的额济纳旗出发，途径大漠深处的东风航天城，到额济纳已是正午，第一站就是游览世界有名的黑城遗址。
1.
黑城，西夏边防要塞，过去叫黑水城，蒙古语称为哈拉浩特。黑城位于干涸的额济纳河（黑水河）下游北岸的荒漠上，距阿拉善盟额济纳旗政府所在地达来呼布镇东南方向25公里，是居延文化的组成部分。始建于西夏时期，当时西夏王朝在此设置“黑水镇燕军司”。公元1286年，元世祖忽必烈扩建此城，并设“亦集乃路总管府”。黑城东西长470米，南北宽384米，总面积18.05万平方米。它是“古丝绸之路”以北保存最完整的一座古城遗址。
走近黑城，荒漠四野，寒风飕飕，迎面扑来满天飞舞的黄沙，令人不得不纱巾口罩眼镜全副武装，稍不留神，飞沙就与你来个深情拥吻。瞬间，令你眼耳鼻喉无处躲逃。
荒漠深处，几乎被风沙掩埋的黑城，残垣断壁，沙浪层叠，佛塔空寂……满目萧瑟，一片寥落。看上去，唯一外观完整的，就是那几个久经风沙的佛塔。很难想象七百多年前，这里是官贾云集，人流往来的繁华闹市。
城里城外，除了城池的残垣断壁，就数沙浪中那些零零星星的破碎白骨、陶片瓷片、断砖瓦砾最扎眼。城中分各个区域，有官署、粮库、兵营、街道、商铺等。每隔一定距离，就会有一个蒙头罩面的景区管理人员在维持秩序，他们或站或坐，目光穿梭，紧盯过往游客，偶见有好奇的游客捡起栈道边沙中断砖瓦砾，他们就会大声吆喝：“那位游客，请放下你手中东西往前走！”
相传，黑城有位名叫哈日巴特尔（蒙古语，译为黑英雄）的蒙古族将军，在此筑城镇守，黑将军骁勇善战，深得皇帝喜爱，把小公主远嫁于他。随着势力的壮大，黑将军野心勃勃，觊觎皇权，正准备进犯中原，被公主得知，提前禀报父皇，皇帝下令，派大兵压境，攻打黑城。
大军几次强攻，未有突破。城中军民照常生活，找人询问，方知城中有水。要破城，除非断绝水路。大军找来巫师，念动咒语，用帽子装沙土，在上游筑坝断绝水路。城中无水，黑将军叫人挖井，眼见出水，转眼又干了。几日下来，城中干渴难耐，守军不攻自破。黑将军看大势已尽，在饥渴难忍、万般无奈的情况下，下令突围。临行前，他把全城的金银财宝投入枯井中，又对自己的两个儿女说：“你们去做财宝的主人吧！”并嘱咐：“愿来日有个骑秃头青虻牛的人来将我们财宝取走”。接着，便将一男一女两个孩子也活活埋入深井。又令士兵连夜凿通北部城墙，率城内尽数兵马冲出，杀开一条血路突围北上。至今，在黑城遗址西北角城墙上，还有那个传说是当年黑将军突围挖的洞口。
走在黑城遗址上，总有一种莫名的凄凉，这里在20世纪初，曾被俄国军人探险家科兹洛夫和英国人斯坦因肆意强挖三次，盗走各种文献珍宝无数，不能拉走的，就地毁坏。直到这些宝贵的文物文献在圣彼得堡展出，引起世界轰动，黑水城也因此而名闻遐迩。尔后，又有许多慕名前来的寻宝人，一再对黑城进行肆意挖掘和毁损，几乎将其夷为平地。直到80年代初，内蒙古文物考古研究所等组成联合考古队，对黑城进行正式发掘，发现大量具有科考价值和历史价值的文书及其他文物。2001年被列为国家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并纳入居延遗址保护区。
走出沉寂于沙海中的黑城，遥想它昔日的辉煌与血战，已被今日寒风肆掠，黄沙所掩，令人感慨万千！诗曰：
黄沙滚滚掩城楼，断璧残垣一地留。
遍野风声呼寂寂，满眸疮眼恨幽幽。
中原富庶能攀比？塞外饥寒积怨酬。
铁马觊觎皇帝梦，挥戈了结是心愁。
2.
从黑城乘车到怪树林景区，已是日头西偏。
怪树林，在达来呼布镇西南28公里处，距黑城遗址16公里，是一片2000多亩枯死的胡杨林。传说当年黑将军带兵冲出黑城到这里，与皇家大军恶战，全军覆没，这片胡杨林一夜之间暴死。“陈尸”的胡杨林，是将士不死的灵魂。按科学的说法，形成怪树林的真正原因是黑水河改道，河流枯竭，胡杨在无水的沙漠中，失去生存的环境，导致大面积死亡。
进入怪树林景区，已是日头偏西，放眼望去，沙丘里，到处都是横七竖八，东倒西歪，断头折腰，扭肩劈手，满目疮痍，形态怪异，或立或卧，或扑或靠，或仰或跪……遍野都是面目狰狞的枯死胡杨。它们似笑傲江湖的勇士，昂首挺胸，经历一场恶战后，仍然视死如归，浩气乾坤。当然，怪树林中，也还有极少的胡杨未枯死，在黄沙中苦苦挣扎。
走在怪树林景区栈道上，我连连按下快门，拍摄沙漠中这悲壮的情景。胡杨，是树木中起源最早的类群，被称之为植物的“活化石”。据说，一棵胡杨的主根，可以穿越地层一百多米深，是英雄之树，号称“生而不死一千年，死而不倒一千年，倒而不朽一千年。”
迎着慢慢西下的日头，怪树林给人一种奇异多变，神秘莫测的感觉，阳光从枯死的树间穿过，似拉长了那些勇士不屈的身影；飕飕寒风，若泣若诉，仿佛说着历史的殇情。
游客渐渐稀少，不敢久留的我们，急忙从栈道向出口处返回。一路上，还有三三两两的游客往林中匆匆走去，不知他们是要抢拍落日余晖的场景？还是去倾听残阳滴血，怪树林幽怨的哭泣？
靠近出口附近，沙堆越来越多，每一处沙堆上露出头的植物大多是沙棘；还有一些胡杨活着，它们虽然灰头土脸，却傲然屹立夕阳下，叶片发出沙沙响声，似在与游人道别。有诗为证：
千年枯木千年景，瀚海飞沙掩绿颜。
遥想旧时情若画，静瞧今日梦成残。
横七竖八冤魂卧？东倒西歪傲骨寒。
不语春秋多变故，且将赤胆护尘缘。
穿过黑城，走出怪树林，心底升起一种难以言表的忧伤。
这里，被英俄列强挖掠走多少文物珍宝？圣彼得堡展出的一册册研究文献，足以证明一切！
这里，黄沙下还有多少鲜为人知的秘密？又埋葬了多少人类文明的史籍？无人知晓。
这里，黑城遗址还能延续多久现在的模样？没人回答！
又起风了，沙粒在飞扬，黑城在叹息，怪树林在呜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