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玮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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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李存梅
4.
那天，玉莲从老花家去村长家问孩子读书的事，因人多不便问，隔一周，玉莲又到张二牛家打探。进门，只见村长家两个儿子大春和小虎在堂屋里的方桌上做作业。见玉莲，两个孩子与她打招呼后，又专心写作业。张二牛在场院上，坐在一个小木凳上吸水烟筒，见玉莲进来，他随手拉了一下旁边的另一个小木凳，示意玉莲坐下。
张二牛使劲吸了一口，张嘴吐出几圈烟雾：“春他妈，玉莲来了，泡杯茶来！”“茶就不喝了，我来问问石梦楠和老花女儿杨玉苗两个娃娃读书的事，给可以我们几家联合接送？”张二牛慢慢悠悠的，水烟筒放面前，左手搂住水烟筒的腰，右手三个指头撮起一点黄烟丝，大拇指一转，捻成团，放水烟筒嘴上，拿起旁边燃烧的香棍，往烟丝上一点，“咕噜咕噜”又吸了一折。他抬起头道：“你个老娘们，急球些哪样？村里孩子读书的事，我早有打算！”“村长，你看我家石盘头不在家，我们女人家头发长见识短，哪能与你村长相比，有事不来找你找谁？！”玉莲连玩带笑，与村长张二牛逛嘴。正说着，村长婆娘水芬穿一件荷花衣裳，捧着一玻璃杯热茶出来，笑呵呵道：“玉莲喝茶！”玉莲双手接过茶，道了声谢谢。玉莲向来能说会道，张二牛听了很受用：“玉莲，一个村的婆娘就你嘴甜，会说话！听了安逸，我能不帮你？”“村长，老花那闷葫芦你也得帮啊！”玉莲是个热心肠，做事说话，有意无意，都会帮老花。玉莲这么一说，张二牛有意冲玉莲：“你个刀子嘴婆娘，给你点阳光就上火！就是我不帮你，也要帮老花，更何况我已经帮你了，自然要帮她！”玉莲一听村长之言，已达到目的。她母鸡啄米一样连连点头：“那是那是……。”如来纵彼，张二牛交代玉莲，待开学报道那天该准备的东西，要她记着告诉老花。玉莲记下娃娃开学报名要带的户口本、生活用品、学习用具等。
晚上，玉莲到老花家，她说与村长张二牛商量了，开学一同带着娃娃们去学校报名，三家三个孩子每周接送，由村长张二牛去，若他有事去不了，玉莲或者老花赶小马车接送。老花听了长长舒口气，女儿读书接送的事终于有着落了。老花微笑道：“谢谢玉莲姐！”玉莲说：“谢哪样？帮别人就是帮自己嘛！”临走时，玉莲特意交代老花为娃娃上学准备些什么东西。
几天后，村委会李主任带着马乡长到石头村，了解村民建羊圈的进展情况，说是后年要全县脱贫，乡里筹集扶贫资金，帮助解决村民建羊圈的材料费，羊崽由县牧业公司供给，村民出力养殖，出栏后由牧业公司按预订价格收回。临走时，马乡长说，要将全县最贫困的石头村打造成县里的小肥羊养殖示范基地，帮助村民脱贫致富，建设最美乡村。
一石激起千层浪，建立小肥羊养殖基地的事一下成了村里的头等大事，热门话题，村民到哪都在议论，这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千载难逢的脱贫机缘，那些在外打工的村民听说，纷纷返乡，他们也要借此东风，发家致富，建设家园。
不到一个周，石头村十六户村民，都愿意养羊，忙着热火朝天拉砖头，拌水泥，砌羊圈房。老花家自那日老毛狗他们下线后，村民各忙各的，还没请到人帮她家砌墙。老花有些着急，可着急也没用，只好暂时放着，等村民有空再说。
半个月过去，老花看着村里的各家羊圈已经建得差不多了，自家的还没动一块砖。中午，她去村长张二牛家，想请村长帮忙找几个工，给她家砌墙。她走到村长家院墙外，听到有几人在院内说话：“二牛哥，我们帮你家没说的，你还要叫我们白白去帮寡妇王老花家？不是我们不愿帮她家，你看见了，我们各家的事都很多，忙不过来呀！”这声音是村东头三狗的声音。三狗是村里二狗的弟弟，平时在外打工，因听说村里要养小肥羊才回来的。“二牛叔，三狗说的也没错，现在不像前两年，劳动力也值钱呢！”是张六的声音。“好你两个兔崽子，出去两年就不认亲了？我安排帮助王老花砌哈墙，竟然嚼筋拌蒜呢，你们敢说以后不要人了？”接下来是村长张二牛的声音。“老花也真够牛逼的，狗剩死了那多年，早该嫁个男人，也就不用她到处求人了！”三狗的声音。张六接上：“就是，都什么时代了，还守活寡！”“你两个龟儿子，好话不会说，哪哈学会和老娘们一样嚼舌头了？小心鬼割舌根！”这是村长张二牛的声音，接着又听他说：“全村养羊户，务必在十天内砌完墙，建好羊圈房，等牧业公司送小羊来……。”俗话说，隔墙有耳，老花在墙外听得清清楚楚，她站在院外墙角边愣了一会，这个时候，她不宜进去，随即黯然转身离开。
老花想，这几年也难为他们了，自己再努力，毕竟是个女人家，有些事情总得请男人帮忙。她突然感到，自己的脚步越来越沉重，两眼迷糊，仿佛中邪般，不知何去何从？脚下的路变得越来越长。能怨谁？谁都不怨，只怪自己的命不好。要是死鬼男人活着，哪里轮得着她去求人？可命运总会捉弄人，当年那些到她家提亲的人，她唯独看上狗剩这死鬼，虽说石头村是山区，当时觉得这个人家单净，婆婆还能帮忙照顾家，没想到在她怀上苗苗区间，婆婆因为常年流泪，眼睛慢慢看不见了，去医院检查，说是眼角膜坏死，换眼角膜需要不少钱，家里承受不起，婆婆主动放弃复明手术。祸不单行，一年后，狗剩这死鬼也不顾这个家，撒手走了！
老花就这么胡思着往回走。“嗨！老花，你去哪了？”石盘头站在老核桃树下叫老花。老花没有任何反映，低头走着。他又大声喊：“老花！老花……”猛然间，老花吓了一大跳，她抬起头，吃惊地看着石盘头，答非所问：“你…你…你去哪了？”“哈哈哈，想些哪样？这么专注呀！”石盘头笑呵呵地看着出神的老花。老花脸一红，回过神来：“没想哪样！”“玉莲让我来问问，你家羊圈给要砌了？要砌墙的话，我去邀约村长张二牛来帮你！”
老花呆呆看着石盘头，一时无语，刚才在村长张二牛家院墙外听到的对话，想想这些年村里人对她家的照顾，她无以回报，很是惭愧！石盘头看出老花有心事，他说：“老花，你倒是给句话，砌还是不砌？”“砌呢，可你一个人不好整！”“咋才一个人？我去找村长，喊几个人来，一天就砌好了。”“难为你了，难为大家了！”
说着，石盘头向村长家走去。老花不敢说刚才听到的话，她心中似有一只小野兔在乱蹦乱跳，担心石盘头遇到张六和三狗。要是他们也对石盘头说难听话，那该咋整？老花平时就不善言语，也就任由他去。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