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外来人（六）连载

文    李存梅

6.

老花回到家，苗苗去读书了，家里就她一个人，走出走进没个说话处，感觉空唠唠的，有些不适应。

不过，寂静的家里也有好处，老花下地干活，不用牵挂家里的孩子，只管把鸡猪喂饱，把那头老黄牛拴场院边吃草，赶着那只小骡子，一下地就是半天。他们石头村山高皇帝远，村民们去地里干活或外出，从来就不锁家门，苞谷收回来，撕开挂坠在房前屋后树上，或干脆用树杆在场院一角搭个平台，直接堆上去晾干。村中外来人员极少，历来没有哪家东西会丢失，谁也不会要别人家的东西，是个夜不闭户，日不锁门的村庄。

老花挖了一车洋芋回来，正准备煮晚饭吃，村长张二牛在屋后路上喊她，告诉准备一下，明天村里来几个男人帮她家砌羊圈。老花应着，热了一碗中午剩下的冷饭吃了，把平时舍不得吃，挂楼杆上那只烟熏得黑糊糊的老火腿拿下来，在火塘上翻烧，洗净，砍好用砂锅炖着，准备招待明天来砌墙的村民。

第二天，村里回家准备养羊的男劳力，在村长张二牛和石盘头的带领下，包括背地里有意见的三狗和张六也来了，他们一天就帮老花家建好羊圈。张二牛说，后天牧业公司派人来对大家进行养殖技术培训，在家的都要参加，学习咋个养羊，小肥羊是不能用平时养老山羊的土办法的，要科学养殖。

第三天一大早，村里的高音喇叭就传来张二牛的声音，他咳了两声，清清嗓子：“喂——喂喂——喂！村民同志们，各家各户，大家听好了，今早十点钟，准时到社房里参加圈养小肥羊技术培训！大家记好嘎，不要迟到啦！”一连三遍后，喇叭又安静了。

村里的社房在老花家屋后三百多米的地方，是过去大集体建盖的，三间土木结构瓦房，门口有一块大土场，土地承包责任制时，张二牛他爹是队长，说不能把村里仅有的社房也分了，留个给后人做念想。后来，村里哪家有个大事小务，红白喜事，都集中到社房办理。

平时忙农活，一年也没几次在这里集合的机会。九点半，村民们已迫不及待，各自提个小木凳，纷纷赶到社房处，等待听课。趁老师未来，村民们有坐屋檐下吹牛的，有嘻嘻哈哈开玩笑的，大家嘘寒问暖，说些外出打工的见闻，一年庄稼收成好坏，小娃读书和家长里短的事，更多的是猜测这回养小肥羊的事，玩笑中也是荤素搭配，互不计较。

正当大家嘻嘻哈哈时，牧业公司的一辆微型面包车到了，车上下来那个上次来下线的老毛狗和另一个年轻人。张二牛指着来人给大家介绍：“大家都见过了，他是上次来的毛师，他是小李！今天请他们给大家讲小肥羊养殖技术，大家好好听，不懂的要多问问！”

老毛狗先讲，说小肥羊养殖要分群、定质定量、定时饲养，养殖中如何预防疾病等常识。年轻人讲饲料配置：玉米、麸皮、豆粕、麻粕、钙石粉、食盐、矿物微量元素、小苏打要按规定比例配制。一般六个月出栏，每只羊可长达15-20公斤。老花在人群中，专心致志听讲。生怕漏了什么到时候不知道咋个整？老毛狗在讲课中，不时瞟瞟老花，看她一脸认真的表情，他含笑继续讲课。

老花听着听着，不由自主地走神，眼前这个男人，已在记忆的脑海中沉沉浮浮，仿佛很熟悉，又很陌生。

技术培训完，老毛狗在培训课上说，午饭后，他和小李分头到各家各户检查羊圈建盖情况，请各家回去等候。他们在张二牛家吃过午饭，老毛狗说他已经来过，知道哪家在哪里，让村长带着小李去路上边那几家查看，他去路下边这几家。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