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哥权嫂

文   李存梅 

权哥，他是我先生的堂哥，六十多岁，中等个儿，精瘦能干，性情火爆，育有四子一女，儿孙满堂。权嫂是外地娶来的媳妇，高高大大，蔬菜粮食样样种，山头沟凹，到处是她和权哥开发的自留地。两口子能吃苦，会算计，日子过得风生水起。他们为人热情大方，真挚好客。非要我们大年初三去他家吃午饭，实再辞不过，我们一家子去了。

他们家距我婆婆家几十米，每次回家，权哥都要邀请我们去他家做客，与我们聊聊，谈谈他的想法，听听外边的新鲜事。

记得第一次和先生到他们家，那是二十多年前，看到权哥还抱着一个婴儿，说是他家小儿子。甚感奇怪，四十多岁的人，快领孙子了，还有精力养个毛娃娃？

那时，他家已经有三子一女，大儿子已经结婚，他还生个毛娃娃。当时我对先生说，等他小儿子得力，他快七十岁了，何苦受这份罪？先生说，他们那里信奉的是多子多福，人多力量大，至今未改！

十多年过去了，他小儿子考上高中，权哥权嫂满心欢喜，寄希望他能上大学，为他们争脸，可小儿子不听话，高二时，就不想读书，背着父母，偷偷从学校跑去浙江打工，一年后带回来一个苗族媳妇。婚后生一女儿，满月后把孩子留下，又出去打工。可惜小儿子的婚姻未维持多久就分道扬镳。如今，孩子已经两岁多了，还不知道母亲是什么模样。大年初二，小儿子悄悄去车站，接回一姑娘，说是他女朋友。

权嫂说，小孙女这几天总是念叨找妈妈，瞅着父亲带回来的姑娘，总是翻眼翻眼瞧，可他们又不好教孩子叫这姑娘做妈妈。

权嫂感叹，几个儿子都出去打工，家里留下一帮孩子，无人照管，平时就落脚在他们家，不管也不行。她最担忧的是小儿子家这个小孙女，没有妈妈，多可怜，随着他们年老体衰，也照管不了啦，不知今后该咋办？

权哥权嫂这几十年，没日没夜的操劳，为已成家的三个儿子，一家盖了一栋房子。每次去他们家，都看到一个院子里堆满各个季节的收获，鸡猪一大帮，每当返回，都要送一些土特产给我们，不要也不行。

权嫂悄悄告诉我，已为小儿子办过一场婚事，要是再找个媳妇，他要自己去盖房子，因为他们已经苦不动了。

多子多福，权哥权嫂养大了自己的儿女，又要养孙男孙女，岁月雕琢出他们粗糙的双手和沧桑的容颜，他们真的享福了？俗话说，儿多母苦。儿女是父母前世的债主，你生了他们，不管你愿意与否，都与他们脱不了干系。

看着蹦蹦跳跳，嘴里哼唱着不清不楚的“你是我的小苹果……”的小孙女，再看看日渐衰老、佝偻的权哥权嫂，“人多势众” ，“养儿防老”离他们似渐行渐远，而观念，却导致他们一生的奔波和辛苦。

别过他们家，脑海里总浮现权嫂的担忧。是呀，留守儿童成了空巢老人的一块心病，更是当下中国农村一个现实而棘手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