夔门脚下的那片长江（组诗）

一、记忆中的古城

曾经的家

躺在古城边上

和夔门相望，与白帝城为邻

奔流的长江

总把浪潮推在家的脚下

潮起潮落，江滩上的河沙

湿了又干，干了又湿

沙无语，任凭风浪起落

就像居住在这里的人一样

祖祖辈辈已经习惯在这里

出生、成长，然后老死

如此反复循环

一段时间里

抽着旱烟的父亲，总盯着江面

无精打采地看着从天空坠落江面的晚霞

叹息着随浪摇曳不定的渔舟

伤感水鸟划过的伤痕

而我，由于稚嫩与无知的缘故

无法看懂父亲似愁非愁的脸

只好蹲在父亲旁边

使劲翻阅脚下的那片江

并总想弄明白，江底礁石上写了什么文字

江潮到底隐藏了多少奥秘

缆绳牵扯的是什么情意

……

最终，我一无所获

大江截流

最终，掩埋了古城边上最后的残墙

即将离开的父亲

无助地回望着被江水盖住的古城

或许在寻找被淹没的绿叶与鸟鸣

还有门前的沙滩上曾经留下的脚印

谁也明白，此时的父亲

如远处的灯塔，在颠簸中作无用的挣扎

此时的我，好像背负着江中所有的浪花

两岸的青山，甚至是天空的日月星辰

窒息让我无法呼吸

也许，平静水面下的汹涌，正勾勒着

我们父子的心

风是无语的

江的两岸，却有雄壮的音乐

白浪偎依着青山，高举着中华创举的大旗

呐喊着为发展、强盛而奉献的口号

这个时候，我泪眼模糊看不见

我双耳迟钝听不到

但，我的心已完全感知

我狭小的的心胸，因江面的辽阔

而逐渐宽广

二、水中的白帝城

《早发白帝城》的声声吟唱

让她家喻户晓

因一座大坝的修建，重新抬高了她的坐垫

当然，更抬高了她的身价

四面碧波，由大山变成仙岛

增添了神秘与厚重

明时宫阙汉时墙收纳了

无数风风雨雨

公孙述，一个身着白袍的枭雄

让白马踏出的烟尘被封锁在记忆深处

刘备、孔明、张飞、关羽等三国人物

蹲守在殿堂内，接受众人膜拜

但，托孤的眼泪与哀伤

沿着石梯滚落于长江

随着潮声帆影向东流去

君臣相照的肝胆，孔明观测的星斗

通通被掩埋在历史的尘埃中

八阵图静坐水底，试图隐姓埋名

只有，诗词还在碑刻中吟唱

丹青还挂在墙上灼灼生辉

遗物古迹不断述说着岁月沧桑

历史不能重演，大浪淘尽英雄

我，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更无法参与其中

只有，站在白帝城头欣赏着

山的魂、水的骨、人的情

在此处，不再谈历史，不再问时事

让秋风吹走所有陈年老事

枕着烟云，只看风景

三、夔门脚下的那片长江

奇险挂着云烟

骚客的颂吟，加上十元人民币背景

如门的峡口名震天下

两岸断崖，飞鸟生寒

向上举着数百丈的仰望

向下塌陷着万水争流的深渊

夔门如门，江中藏险

不远处的炮台隔江相照

由此遐想，这里曾有过一次次较量——

攻与守的对峙

灵魂与肉体的博弈

侵占与驱赶的拼死对决

腥风血雨染透江水

最终，征服者止步于天堑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故事

在这里一次次上演

无论谁，也无法让夔门交出沦丧

抢走巴蜀江山

如今，一片平湖，四面碧波

直达白帝城腰身

覆盖旧城故地，连同新城水域

透过朝霞，串起昨天的烟雨和今天的丽日

崖壁上，石刻竟芳，悬棺深藏

说出了夔门曾经的秘密

飞泉在晚霞中欢歌

扯开一帘仙帐，飘洒在尘世的光阴里

如今江中，“三峡归来”演出台浮动

再现诗城古韵，祈祷幸福长存

似镜的江面，鹤影起舞

鸣夸盛世太平

多少人，泛舟江心

只略观水中明月，只概读两岸青山

而我，试图用余生

细细品味夔门脚下这片山光水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