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住在冬天隔壁。
隔壁的那个女子,身材高挑,喜穿长裙,偶尔也传一下牛仔裤,腿超级长且匀称。
她总是把辫子梳得高高的,似乎在印证“高不可攀”这个词。
她是丹凤眼,有一种孤傲的美,让人敬而远之。
她是刚刚搬来的访客,我在楼道里,见过她很多次,每一次都想和她打招呼,但每一次都自己退缩了。她这样的冷若冰霜,会不会不理我,那就尴尬了。
我给她取了个名字叫“冬天”,所以说,我就住在冬天隔壁。
我每天写稿到很晚。
冬天似乎也是每天都是很晚回来。
我时常听到冬天的房间里有一些响动。一开始,好像是瓷碗破碎的声音,后来似乎是板凳倒掉了,再后来,好像是她与谁在说话,那语气带着道歉的意味,隔着不太厚的空心砖,我似乎听到的是:“别生气,我再做给你吃。”
我瞬间不爽,尽管冬天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总觉得这样精致、冷若冰霜的人,竟然被别人金屋藏娇,还对那个男人百依百顺。老实说,我心里像是吃了一枚酸葡萄。
我陡然又对冬天屋里的那个男人充满好奇,好几次故意敞着门,盯着男人的身影,可是,每次都没杂志社的电话叫住,迫于生计,我还是要继续回到电脑前,码我的文字。
总算有那么一次,我见到冬天带着一个女孩回来,那孩子蓬头垢面的,似乎是在幼儿园受到了欺负。过了几个星期,我又看她带了另一个孩子回来,也是个女孩,比原来的女孩大上一两岁,眼泪汪汪的,还有一些不情愿。
过几天,女孩又不见了。冬天一个人穿着入时的进进出出,我脑海里瞬间浮现不好的想法,难道冬天是个人面兽心的人贩子?
我加紧了对冬天的窃听。仔细听,开始听见孩子的哭声:“我找妈妈,我找妈妈……”
“别哭别哭,我就是你的妈妈……我给你做蛋挞吃……”冬天在哄骗那个女孩?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人真的不可貌相?
为了不冤枉一个好人,我还打算再听听。
然而,最近几天,冬天家里都没有动静。又过了几天,就是平安夜了,冬天带了一个男孩子回来,男孩子似乎不服她的管教,闹的很厉害,我听到了很多东西破碎的声音。
我拿起了手机,拨号键摁上了“110”,正打算摁拨号键,门铃响了。我去开门,开门一看,竟然是冬天。我挂掉了电话。
“先生,你家里有变形金刚玩具吗,我想借用一下。”冬天有一些冒昧地问。
我质问她:“你在搞什么,动静很大!”
“我在哄一个孩子,不好意思,打扰您休息了。”她表情有些尴尬。
我还恰巧有一件大黄蜂的车模,我一边去给她拿,一边借机打探:“你有孩子?”
“不是我的,我帮别人照看。”冬天说。
我看她的眼神,也不像是一个坏人呀。我迟疑了一下。
次日,冬天来还我的“大黄蜂”,孩子不见踪影,我想借机到冬天家里去看一看,问她:“你家里有咖啡吗?我今天要赶一个稿子,咖啡喝完了……”
她似乎很乐意的说:“有,一大瓶呢,我都拿给你。”
“多谢,我去拿。”我借坡下驴。
我果真到了冬天家里。没有男人,也没有孩子。只有冬天一人,家里的摆设精致且简约。
我问:“姑娘,你做什么工作。”
她面带春风地笑笑:“我是一名青年志愿者。”
志愿者?我心里一顿,现如今的人贩子都这么装吗?
“你在哪里做志愿者?”我打破砂锅问到底。
“儿童福利院。”她继续笑答。
我从冬天家里退了出来,第二天拂晓,我就打了一辆车去了儿童福利院。我把冬天的样貌和自己的疑问向福利院描述了一番。
福利院的院长并不认识所谓的“冬天”,我暗暗吸了一口凉气。难道……
院长说,这样吧,我把我们这里登记的志愿者和活动信息展板让你看看。
我随着院长,进入到展厅,展板第一面,我就发现了冬天。她手里抱着一个孩子照的,后面有条幅:“今天,让我做你一天妈妈……”照片下标注她的真名。
我大喜,眼泪就快要出来了。
飞奔向家里跑去,打算向冬天道歉。却没有敲开门。
我一直再也没有见“冬天”。我还是喜欢叫她冬天。
后来,在网络上搜索她的名字,发现她已经到了四川。依然是关爱儿童福利院的孩子。还有电视台采访她。
从采访得知,原来,她也曾经是从福利院走出来的一名孤儿……
(1580字)
《辽宁青年》2019年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