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开刘昭先生的《后汉书·地理志》和宋怀远先生的《南粤志》等有关罗浮山得名的诸多传说不论,鄙人认为此山得“罗浮”之名的现实依据就在于它的云雨变幻。风雨使山罗,云雾让山浮,故名罗浮。因此,罗浮山的意境,除了山脉本身能占四分外,三分在云,三分在雨。现在不谈山,仅说说罗浮山的云和雨。
人们常说天罗地网,网在天为罗,罗伏地为网。雨从天而降,在空中就像一张张巨网一样,恰如天罗。因“罗”和“雨”有关,罗浮山之名又是“罗”字打头,那就先说“雨”吧。
罗浮山“雨”的意境,关键在于罗。
秋冬季多风而少雨,春夏季多雨而少风。冬季由于受罗浮山以北群山阻挡,北风直接吹不过来,而是从山与山之间的斜刺里杀出。这样风速更快,风力更大,风劲更久。春夏季因为受岭南亚热带季风气候影响,所以罗浮山开春很早,雨季也来的快,几乎与广州花季同步。因受罗浮山耸挡,从南边过来的热气流随地形爬升降雨,南麓东江的水蒸气变成的雨滴,几乎都下在了罗浮山,当然也包括大量来自浩瀚南海的积雨云层。
整个春夏,罗浮山的雨一直下,犹如一张张、一层层“天罗”。好似大自然要时刻用天罗地网将其固定在此,生怕罗浮山会飞走一样。如此说来,我们还真要好好感谢一下用心良苦的大自然了。如果不是因为下雨,炎热的夏日就如烧烤。尤其是大多数时候,在下雨之前,天公非要把氛围整得心烦意乱得令人抓狂。但如果下雨之后,所有的不爽不快似乎真的被洗涤一光了。因此,我还是比较喜欢罗浮山的雨的。
劳动节前后,雨滴还是喜欢连绵不绝地在房顶上交会成流,然后从房檐的各个凹口,如注而下。它们看起来像窗帘,又像幕布。放眼望去,不在房顶上降落的雨,则时而千条万条,时而倾盆大作。此时天公好像一个执着的追求者,为了表达对罗浮山的爱意,便接二连三地编织一张张巨大的“天罗”,不厌其烦地层层洒向罗浮山。听着那颇有节奏的雨声,貌似是雨滴在不断地宣誓:“作为“天罗”,我们一定还会回来的!”后来,通过那绵延到七月中旬的雨,我敢断定,当时的那些雨滴,肯定兑现了它们的誓言。
盛夏时节的雨,不如春夏之交时的那么柔和绵延,更多的是粗犷暴力。前脚还是骄阳灼肤,后脚可能就是狂风暴雨了。如果习惯了,说实话还真喜欢天公这种“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一些”的性格。至少,在下雨的那一段儿,气温还是比较友好的。不管下雨的时节如何变化,不论雨滴的性格又有何不同,但有一个共同点是相当确定的,即它们扑向罗浮山时的那一幅幅“天罗”的模样。只不过天公的耐心似乎也受到高温的影响,编织“天罗”的持续性,打了不小的折扣,由连绵不绝变成了断断续续。
进入秋天的雨,就变得很温顺乖巧了,但却是不怎么讨人喜欢的。因为好不容易熬过了春夏雨季的捶打和盛夏高温的蒸烤,人们更喜欢正常一点的秋天,以便在秋高气爽的簇拥下,去四海云游。如果此时再有不识趣的雨水造次,恐怕就要受人唾弃了。这个时候的雨,往往是在局部和夜间悄悄地下,在人们起床之前就已经痕迹全无了,这对罗浮山得名的影响应该就微乎其微了。
说完“雨”,当然就要说“云”了。一旦那些超低空云朵浮到了这座——最高峰飞云顶海拔有1296米的罗浮山,具体离地面有多高,最直观的办法只需看看半山腰。由于罗浮山常年积云,我便推定,一般云层的最低高度跟罗浮山的海拔高度也大差不差,这应该也是区分云和雾的模糊地带了。
罗浮山“云”的意境,关键在于浮。
其含义有二:一是云雾依山浮;二是山浮云雾上。就空间分布来说,云雾途经罗浮山是有规律的,总体分为四个来向:从上往下、从下往上、从左往右、从右往左。从济广高速公路罗浮山出口附近看过去,有各种景象回味无穷:全浮不见山、山顶不浮山下浮、山下不浮山顶浮、上下不浮中间浮、中间不浮上下浮、左边不浮右边浮、右边不浮左边浮……就天气变化来说,它可以晴天浮,阴天浮,雨天浮。带来的意境也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游客所处的位置不一样,感觉就会不一样。当游客离山还有一定距离时,遇到大雾天气,“全浮不见山”,就会感觉罗浮山“飞走了”。当游客深处山顶而巧遇“上下不浮中间浮”的景观时,就会感觉随罗浮山在“腾云驾雾”一样。就算此时山下的雾不是很浓,如果将云雾当做参照物,就会感觉罗浮山随大地在云中穿梭,真有一种“我欲成仙,快乐齐天”的感觉。
“山顶不浮山下浮”说的就是“平流雾”景观,此时的罗浮山就像吴承恩在《西游记》里描述的仙山一样,浮于雾端。这大概就是刘昭先生在《后汉书·地理志》中描述的“有浮山自会稽浮往傅罗山”的情景吧。如果用无人机穿越蒙蒙大雾,在空中来个360度无死角摄像,孙悟空驾筋斗云找观世音时,来到南海上空的感觉就能成为现实了,由此建议管理方可以开通罗浮山空中观光项目,定会让凡人游客体会到这般以前可望而不可即的仙境了。
“左边不浮右边浮,右边不浮左边浮”,多出现在雨后放晴时。上午阳光照射右侧,由于雨后地面水汽比较充沛,此时又有微风上下运动,就形成了“辐射雾”,产生“左边不浮右边浮”的景象。下午阳光照射左侧时,当水汽、风况等达到一定条件时,也会产生“右边不浮左边浮”的景象。如果能幸会一“晴日”从山顶俯视,蜿蜒平静的东江就像一条玉带,镶嵌在勃勃南麓。此番真有“一览众生渺”之感怀,自醉之余,又增添了几许仙气。说是增“仙气”,实为接“地气”。
即便周遭都是晴空万里,但是罗浮山还是云雾缭绕,即所谓的“晴天浮”了。因为等山下的云雾都散尽之后,罗浮山则因为海拔高和植被密,其山体水分因蒸发“速慢量大”的缘故,给人们造成了“浮”的感觉。有时天气晴朗的时候,由于大量水蒸气凝聚,浮于罗浮山顶的云团就像蜂窝一样,越来越大,就会形成在晴天下的局部降雨,这应该就是地理上的内循环降水现象吧。由此不仅惊叹:罗浮山的浮云不只是浮云,而且已经浮出了天际。
云雨滋育罗浮,罗浮彰显包容。罗浮山云雨的变幻,及其所润之罗浮万物,无不蕴含了包容之道。佛道两家,均在罗浮山建寺立观;苏轼等文豪大儒,曾到访留篇;葛洪等名医专家,曾于此潜心钻研;周恩来等首脑领袖,也曾大驾登临。至于慕名前来之名士精英,更是数不胜数。正是因为“包容”,物之精华皆存于此,地之精灵皆生于此,世之精英皆慕于此。细细思索后,倍感“不辞长作岭南人”①虽好,但“岭南人”也要常怀“包容”之仁,带着包容离开罗浮,又回归罗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