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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发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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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191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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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老大家的喜事

赵老大的钱不仅要从牙缝里,甚至还从老婆的药瓶里抠,抠多抠进赌博场。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就这样一个生活乏味,蛮横家暴草莽小民,被颇有“知名度”的丑闻缠身蒙羞,然而赵老大充耳不闻,还觉得蛮光彩的,被生活的柴米油盐困的妻子缠绵病榻,内外事皆需赵老大一手操办。赵老大身兼数职,近来数月搅和得他没有在赌博场上好好耍上几回,他对老婆的态度日益恶劣,以虐待的方式发泄一下不满,也是可以理解的,只要不往死里弄。遗憾的是,赵老大突破了这个底线。

两年前的秋天,赵老大因家务杂活缠身,他借了点酒劲,莫名其妙大发雷霆,他像一头被激怒的狗熊,冲妻子的屋内,在妻子苍白无血的脸上连抽几个耳光,“啪啪”的巴掌声响彻幽暗的屋内,妻子眼前火星四,满脸的肉仿佛在燃烧着。本来百病缠身,这次她的腿骨都断了,赵老大说法是滑倒摔断的。赵老大觉得头大如斗,怎么生活在这么倒霉的家庭,找了个这个倒霉的老婆,其实赵老大的老婆要不是挑担当媒说事他的婚事还是个未知数,村子里人人心宽自乐,盖房的、接车的、置办新家具的,唯有他赵老大里外不是人,左邻右舍家家都有余粮余钱,吃一碗凉一碗,而他什么也没有,日子总是紧巴巴的,要不是好心的政府给了个低保,或许他早就见阎王爷了。然而叫化子的禄粮夜夜生,关键时刻总有救命的稻草,这里一亏那里一补,还蛮好的

哎,赵老大一跨进屋门,死气装满一肚子两肋巴,情绪像野草般杂乱无章,这个世界根本没有良心公平可言,他对妻子张口就骂,抬手就打,他无端的泼烦死气仿佛都是因妻子而生,谈什么感情和睦,眼角里扫着就冒气。

赵老大因家务繁忙,经济赤字缺口太大,他便把唯一养家耕地的一头大驴卖给驴贩子了,随行市,最近各种行情大涨,毛驴数量又少,水涨船高,赵老大把驴卖了的第二天又有一拔驴贩子上门给出的价格比他昨天卖出的高出仟元,赵老大很后悔。或许是这帮冷给人穿了个“皮”,钱使一紧呢,只要使在刀刃上,怎么样都好说。下午两点多钟,不断有电话骚扰赵老大,牌友、酒友、赌友,还有亲自上门讨债的,赵老大了一眼睡坑不起的老婆,加心烦意乱,索性接上酒友的电话,到小卖部里喝去。

酒友们见到赵老大光彩奕奕,腰杆挺得很直,都恭维地说,赵老大真是识时务为俊杰,一听毛驴涨价了趁热打铁,肯定卖了个好价钱。赵老大说:“才卖了一万一”,其实少卖了两千元,他觉得丢不起面子,随编了个一万一,实际卖了九千元,用谎言来掩饰自己的愚昧,酒友们都冷笑了几声开瓶碰杯了。

几大杯啤酒下肚后赵老大脸一红话一大,又补上了一堆鸡大腿爪作为下酒的佐料,过三巡的赵老大脸上的焦躁颓废一扫而去,看起来嬉皮笑脸丢儿其实是个很要面子的人,不过,往往把情绪发泄在妻子身上,特别是在酒友赌友面前,一副傲然自若胜券在握的神气,酒过四旬推杯换盏,只能凭扑克牌的数字分高低,当然尖滑的想方设法少喝,偷牌的换牌的,喝懵了的直接下肚,喝足吃饱了一遍又一遍地尿如长流水,尿一放,风一吹,一清醒,今天的啤酒和白酒越喝越有,酒友们有个小总结:

啤酒健胃即扩,一杯接一杯添上。

一瓶接一瓶喝光,喝酒耍赌才疯狂

赵老大边耍牌边饮酒吹牛皮说大话:“不沾五毒的男人不是好男人,不是上头不合适,就是下头不对劲,别死猫扶不上树,连手们都别生气,我就是这么个伤驴嘴,虽说我不是是个好庄农人,春种、夏锄、秋收割道理都懂,碰杯输掉的全喝光。”。

酒友们对赵老大一番恭维话,这么多人面前赵老大也觉得赚足了面子,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虚荣心固然人皆有之,总不能打肿脸充胖子。 

时值深夜,肠胃被啤酒白酒灌得满满当当,上吐下泻,东倒西歪,酒友一致认为赵老大醉酒了,赵老大说:“我一个老酒家,能醉?,说话话大,逢场作戏是我的个性,我头脑清醒,心知肚明,盐咸、饭香屁臭酒入胃舒服,谁连好有仇呢?这就叫给自己肚子里捞板油。〞说话间,有一醉汉指着赵老大说:“妈的个蛋,梢轻打不住颗子,都狗肚子里装不住……”。赵老大听不下去顽孽人的废话,捞起一瓶原装啤酒朝醉汉的头部砸去,醉汉地把头一歪,“哐”的一声,砸在玻璃柜上,酒沬四溢玻璃渣子飞溅满屋,一声“爆炸”胜如炮弹,醉汉和半醉汉,斜躺睡卧,装酒醉,都四散而逃。酒场扯散了,回的回,不心回的又转移“战场”。赵老大哼着小曲嗑着瓜子和几个醉汉又聚在了老三的新上房里开始暖上房的新活动,死灰里又冒烟了,聚了六七人大量嗑瓜子喝开水解酒,稍一清醒,开始“挖坑”,后半夜时都不谋而合,开始摇碗子,据赵老大本人说对于赌博耍牌摇碗子他从不浮皮潦草,并且颇有研究,即使输了,他也很清楚输的原因,不管多穷,日子多难过,他装强作势穷显摆,一手头有几个秕钱便挥金如土,挣钱的活有多肥他都不干,想设法在赌博场上能捞几个算几个,有时攒几个辛苦钱或卖粮什么的钱,他几个小时输光脸不红心不慌地走人,他认为人活到世上除了赌博在没有别的更多的赚钱的好路子可走,赌博能使一夜暴富,赌博能使变成大款,有钱了身价提高了,才能拥有丰富的物质享受,你的光阴穷,日子就不好过但他很享受赌博带来的惊喜与快乐他当然要想法捞回来,然而越捞越深,什么红运当头。古人早就有民谣告诉人们“赌博人,赌博人,腰间系根冰草绳,今天想吊死,恐怕明天赢”。屡投屡输对赵老大来说如火上浇油,惶惶不可终日

夜过三更时,赵老大输掉了四千元,有点心慌意乱,上房里烟雾笼罩,能见度低,隐隐能看见赵老大发梢上略有汗珠,又过了两个时辰,九千元驴钱全部输光,小卖部里的烟酒钱鸡大腿钱还有两百多元没有开支呢,赵老大在慌乱的赌场心理素质过硬吗?口说把钱看得一般般,这次输掉了个驴钱,他实在有点支撑不住越是输,人越想捞,越捞输的越多。他虽然喝酒了,心知肚明,大脑思维正常,不存在短路状况,经过反复考量,他打出了一张张安全的牌,怎么输的一塌糊涂,他索性又借了赌友的三千元又输了个精光,他的一件夹棉袄被淋漓的大汗湿了,凌晨四点多钟赌场散伙了,赵老大晕晕乎乎气喘吁吁烈日下的热吃力的回到家,天蒙蒙,赵老大心里烧的像火烙铁,院子里有一大洗盆凉水,一头扎进里,好好灭一灭心头之火,头被水泡了衣服弄湿了,进门吼了一声,惊动了一夜未合眼的妻子,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妻子忙问:〝你把卖驴的钱呢?〞赵老大说:我的妈啊,全部输光”。赵老大到处找农药寻菜刀要寻短见,结束他的人生。这次妻子什么也不怕了,怒吼“你个王八蛋,猪日的亏你妈啊,你想要一家人的命”。顺手在赵老大脸上“叭叭”左右两个饼,家暴是这个家庭的家常便饭,可是从来是妻子挨打的,这次,赵老大被老婆两个二饼扇醒了,他像一头发疯的狗熊,把妻子连撕带咬还不解狠,冷不丁从门背后操起半截镀锌钢管,用力抽向老婆的右腿,“喀嚓”腿骨被飞来的钢管活活成两截了,一根白茬茬的骨钎从皮肉里戳出,妻子一声惨叫撕着赵老大的衣襟倒下去了……

哭声灌满了房间,滚滚悲啸的哭声,传遍院落上空,肝肠寸断,万箭穿心的疼痛使妻子泪眼模糊,头“嗡”地一响,眼前金花四射,她被巨疼托人另一个世界。她躺下的身子缓缓上浮,黑暗的光线折射出记忆的碎片,闪烁着微光,分裂、破碎、骨折的腿,使她丧失了知觉,她似乎听到了某种死神的召唤,轻轻的身子向天空浮去,她隐隐约约听到在很远的地方哭得心头滴血的大女儿在喊妈妈……使有人听见也不会来人劝架,左邻右舍了如指掌,赵老大在家庭对老婆有个惯例,张口骂,抬手打,这些家暴节目,人们像看戏一样,司空见惯了

                    

赵老大的火气终于到了冰点,他又假惺惺地呼叫妻子醒醒,把妻子抱到坑上,过了好一阵妻子苏醒了,她疼得泪流满面,实在想结束自己不值分文的生命,哭着哭着天大亮了,赵老大借辆赌友的三轮车把妻子拉到曹家私立骨科医疗所接骨就医,顿时赵老大悔不当初,真不该那样的喝那样的赌,更不该把妻子的腿弄断,感到后悔莫及,以前在软肉上狠揍一顿,不但解了狠,还不影响家庭的正常生活,他深知打烂的肉能长好,输掉的钱很难捞回来,这腿一断里里外外狗球缠麻丝十把五把吃喝拉撒全躺到赵老大的身子上,赵老大很是心烦懊恼,这次输了驴钱又输了人面,他为了保密这次家庭战火,给妻子下了跪,真心实意道了歉,妻子脸上堆满着刻意的愤怒,赵老大斜眼一剜不理睬始终充满着愤怒,赵老大卑躬屈膝讨好妻子已求凉解,捂着露底的日子,不断买水果买羊肉买牛肉,把妻子像菩萨一样供起来,赵老大天天冷水加干馍,让妻子感受感受好丈夫的慈悲心胸,住了一星期出院回家疗养伤病,伤骨动筋一百天。回家后赵老大不断做妻子的思想工作,他说:“两口子床头打架床尾合,别往心里去,打着骂着呢,心里挂着”。妻子说:“我把你的腿打断我伺候你成不”。赵老大呲牙笑,摇了摇头不言语。妻子由花一样的少女,在赵老大家折腾成不惑之年,赵老大的话,不怪我,是她的命苦。赵老大恭眉之态难描难画,活像戏剧里奸臣汉奸。妻子这一住院算是糟糕透顶了,骨茬不但不生长,几处烂肉不断发炎化脓,烂肉串串脓脂害水,赵老大在妻子的伤口上用嘴咂脓水,她头疼感冒高烧不退,准的说,妻子像一个即将临终的老人,无法抗钻心的疼痛,特别那一接骨,骨茬“喀嚓”一响,揪心撕肺的疼整天嗷嗷地哭,万剑穿,眼泪淹心,深知她是世上最孽障的人,要么早晚一死就把孽脱了,九千元老驴钱不翼而飞,心里不好受,赵老大输的也很委屈,善财难舍啊,赵老大虽然不流泪,心里比妻子还难受,赵老大事后越想越不对劲,他真正被猴耍了,他是个男人,面对困难要迎刃而解,或着硬扛,决不低头,他忙里忙外,忙焦头烂额,每天几捧柴草塞进土夯的灶膛烟熏火燎做饭,只会做个洋芋疙瘩,还要给猪狗鸡喂食……无所不做,伺候妻子修养病痛,赵老大不断讨好妻子,妻子的态度冷如冰霜,她的眼神日显鄙弃,说话的语气越来越来不耐烦,有时妻子疼破口大骂:猪,猪,一家人都是一窝猪,只知道饿了吃,渴了喝。她把丈夫像轰猪一样轰出去,狠骂发泄仿佛是止疼药,他疼痛难忍蜷缩在炕旮旯,嘴唇翘着一层,两个眼窝深陷下去,整个人都脱了个壳,她肝肠寸断,就想不通,我给你生男育女,累死累活,柴道上来水道上去,成年累月伺侯着你父子,凭什么用钢管往死打呢?这土匪的子太麻了,太狠了,这一钢管像钉子钉在她的心尖上,她要是真死了就便宜了这猪货,就像一粒沙子磨在你眼中,叫你难受,这么窝囊的不明不白的死了,死不瞑目,做鬼心不安,苦水只有往肚子里她偶而又回想起年轻饱满的爱情,让她的每一天都充满阳光和花朵般的喜悦,她是多么的爱着赵老大,相爱的俩人在一起,苞谷面饭是香的,土房子是暖的,翻山越岭是浪漫的,种地的汗水都甜的,她殊不知生命中不光有喜酒,也有苦酒,直到丈夫一次次变本加厉的家暴,她才领悟到人生的苦涩和难过。

过了半个月,赵老大妻子的麻杆腿还在疼,整个人瘦成干柴,箍在腿上粗壮的石膏壳让她失去自由,焦头烂额的赵老大让大女儿辍学回家伺候他的妈,大女儿又是哭又是闹,赵老大将女儿的书包付之一炬。把女儿留在家,他有新的打算,要么打工挣钱,要么做些生意买卖,他不能坐以待毙,为了压缩开支,他放弃终生最爱好喝酒赌博的营生,在不能扎死狗势了,一大家子什么都躺在他身上:什么水费、电费、化肥、药费、医疗费,学生要花钱妻子要花钱……。赵老大说他活像榨油机下的油籽儿,榨干了还硬榨,非要出几点油水不可,对于一个白手起家的穷人来说,赵老大确实也付出了不少精力,他在赌博做小生意上也挣了不少钱,被这一贫如洗穷光蛋家庭折腾得水尽鹅飞,鸡飞蛋打一场空,谁又能理解他赵老大呢?包括妻子儿女都怨气冲天,抱怨声一浪接一浪,无厚非赵老大是一家之主,农闲时喝点小酒耍上几牌也在情理之中,人家的男人都能喝都能耍,他赵老大为何不能呢?精疲力尽的他无非生活在这个倒霉的家庭罢了,命苦人走到州不甜,一生遇不上个好婆娘,苦死白苦死,这次打断妻子腿的事,她的嘴夹不紧出去,不知道又有少人会戳他赵老大的脊梁骨,他将臭不可闻,哈哈,既是好事会搅黄的,赵老大没有一分钱的收入来源了,处于“黔驴技穷”无技可施,面对寒酸的家庭生活,真没有热闹可凑了,方打围圆能骗的骗到了,能借的借到了,不给你借的你把肉拿上也不借给你。赵老大进屋一听呻吟声,这个鳖妻子,不但要人端吃掌喝,还要尿,有些事你不做还的确不行,小儿子放学回来张口要饭,伸手要衣,要不然大哭大闹,往死里整人,真他妈的把人往死里逼,家暴对一个不会听话的孩子来说,没有效力,除非弄死,眼看一家子人像一颗烂柿子迟早会拖进粪坑。

离春种的时间越来越近了,细帐一算才几十天,时光在春种秋收中艰难地挪动,最大的困难没驴种地,怎么办?大女儿小,小儿子尕,都添不上丁点力,要是大女儿大上十岁,换上两头老驴是不成问题的,要么换上十几头羊或换几头奶牛娃养该多好,有不少人养殖业发了家,但他赵老大无能为力,他苦思冥想也想不出赚钱的办法,然他的驴少卖了两千元,他贩驴没本钱,他做些贩羊贩鸡的小本生意,赵老大下乡低价收一部分,在高价赊一部分上集高价销售,薄收厚出,也能赚上几把,有一次赵老大很远很偏僻的去收购,见什么收什么,发菜、杏皮、杏干废铜烂铁,收多了雇一辆农用车拉到县城一转手又赚几个,生意人像耍赌一样,人弄人鬼倒鬼。有一次赵老大在一户家发现了两头大驴,膘肥体壮肯定能卖个好价钱,赵老大看见有位大伯给驴毛挠痒痒,赵老大问:“我是收鸡的,大叔的驴经营的不错?”。大叔便夸夸其谈地说:“我的这两头驴是全村庄的状元驴,他又给驴说:“别吃草了来人了。”那两驴会听话,退后两步不吃草了,真的会听人话,大叔说先两天来个驴贩子,给两万我不卖,根本不卖,看来耕地驴是他生活中的半边天,难以割舍。赵老大看在眼里谋在心里,瞎猫碰着死老鼠了。于是他里勾外连,约上有运输车辆的驴贩子下夜盗窃,过了数日后的一个凌晨4点钟,大叔给驴添夜草时,圈门大开,两头大驴不翼而飞,你只能怀疑可能是谁谁谁,即使报案了也没用。赵老大经过周蜜筹划,一切都在把握之中,就像播种玉米时,种的株距和疏蜜程度决定着收成。

赵老大将自己要送上财富的金字塔尖,见鸡偷鸡,见驴偷驴,1994年深冬的凌晨3点多,赵老大偷了两头猪,在半道上出现了意外,一头瘦肉型的猪跳车而逃,赵老大和司机两人实在扛不上车,弄得猪嘶啦啦叫个不停,正好有人骑着一辆摩托车过来,赵老大“哎――”的一声叫停,“老哥麻烦一下你给我俩帮个忙,这头猪跳车想逃。”,那位大哥“嗯”了一声,把袖子挽起,说:“过来我看。”他一看赵老大俩人笨手笨脚动作不熟,不像专业的猪贩子,那位大哥教赵老大绳头打结弄个“猪蹄扣”,把猪套住,然后把猪装上车走人,赵老给帮忙的师傅点了一支烟说:“谢谢老师傅”。 那人说:“不客气”然后分道扬镳,谁知帮忙装猪的那人第二天发现自家的猪叫贼偷走了。

1995年腊月,有夫妻两人把一年的收入6000多元钱拿上,进县城买了一辆崭新的摩托车,妻子200元捉了一头小猪,兴致勃勃的捎在新摩托车的后坐上,准备回家,因为刚接的新车,技术不熟练,熄火了怎么也起不来,赵老大盯在眼里,他跑乡窜户做生意,多么需要辆摩托车赵老大在县城街道人流多处挤出去,仿佛很懂行情的说:“喂,你油加多了,淹死了,推到人少处我给你看。”,丈夫的又问,那怎么办,赵老大挤过去说:“把电关掉,不要供油,先空踏几下,在起动。”,说话间赵老大扶住车头骑在车上说:“过去,我帮你启动。” ,赵老大虽没有摩托车,可他骑过赌友摩托的次数也不少了,他很有经验地踏了几下,然后打开电路,略加油门“突突”起来了,两口子高兴地直拍手手,赵老大虽口说:“我给你演示一下。”他加大油门,一溜烟扬长而去。夫妻二人直到天黑也不见赵老大的人影。妻子问丈夫:“他是谁”,丈夫又问妻子:“他底是谁个。”,结果谁也不认识,那个年代乡村又没有监控之内的东西,无从下手,一误会,小偷留之大吉,一去不复反了,妻子在哭她的小猪,丈夫在哭他的新摩托车,夫妻双双边哭边步行回家去

赵老大盗窃诈骗作案长达两年之久,后来被判刑入狱了,牢狱生涯使他对生活有了新的认识

十年的牢狱之灾给赵老大蒙上了一层阴影,他仿佛坐穿了狱,天啊,十年前和十年后是人间与地狱的差别,赵老大连自己都不认识他这张沧海桑田的脸,一路走来,爬冰卧雪,他的人生是没个尽头的千里冰,万里雪峰,满腹腔都装满着冰渣子,冷透了他那颗想当年盗南骗北,风尘扑扑的热心,他是人见人厌的罪犯,连监狱里的犯人都嫌弃他,他实在对不起被他偷了骗了的老实巴结的善良之人,对不起打折腿骨一直被他家暴的可怜妻子,实在对不起,拉扯孩子的事全由你一肩挑了,大女儿应该让她继续读书,是他毁了女儿的前,光阴往上爬很难,要下滑很容易,他宛若壮士断腕,个人的前途命运、家庭、及孩子的前程全线崩盘,他亏欠她太多,越想越是伤心,蹲在监狱里再伤心再痛苦都不顶屁用。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漫长的年煎熬到头,时光催白了赵老大的头,好在一双儿女都大了,赵老大的妻子终于有了盼头。十年后赵老大出狱了他从一个小赵熬成了个老赵,手无分文,一家人的日子叫他拖进了泥坑,害了儿女,苦了妻子,他知道他是风箱里的老鼠啊,出狱后的赵老大厚颜无耻的那张脸放哪达都不合适,他便在无人认识的市区租了个尕窝窝,以拾荒捡废品为生,苦度日月,紧巴巴的日子叫他慌恐不安,眼泪淹心,饥一顿饱一顿,过起了冷酷无情,无人管辖自磨自死的生活,他懂得尊重自己,尊重别人,尊重事实,识得大体,不偷不骗,不至于人人把他当贼防了吧,这都是在监狱里培养的结果,感谢监狱里的教官让他重新做人

后来,赵老大的儿女花费九牛之力找到了他,三番五次叫他回家团聚,赵老大死活不回去,十年的监狱彻底改变了他的性格再后来,儿子要结婚了,这是一家人能团聚的大好时机,儿子开车隔三差五请赵老大回家,还是请不去,又搁一堆吃喝走人了。赵老大总是死守“金州”死不领情,儿子只好选择吉日办喜事了。

腊月初八日,赵老大儿子家“噼噼啪啪”的鞭炮炸碎了太阳的光线,炮皮纸屑满天飘落,儿子结婚了,一种不可名状的父子情裹住了赵老大,今天赵老大的脸色变得苍白无力,郁郁寡欢,他有一种撕心裂肺的隐约之痛,他硬跟这牛犊儿子绊蛮淘气使犟,死要面子活受罪,比死一回都难受,今天虽然儿子结婚,赵老大的心怦怦地跳,他颓废的身子软得像泥,他仰头望天,瓦蓝瓦蓝的天空无边无际,不知为什么,赵老大竟然想起了他和妻子结婚的镜头,使他终生难忘,还有儿子落地的情景……他记得都像今天瓦蓝的天空,黄朗朗的日子,心里充满着温馨……但是自从走进赌场进了监狱……唉!怎么会想起这些事来,他偶然感到他臊死人了,他这个老家伙今天上岗子的,然而,他今天还是把头往这胶锅里擩,年青力大体强没干出壮事,现在人搐成了个蔫洋芋蛋了有啥用处,不如喝一瓶敌敌畏算球了,此刻,谁会相信赵老大泪流满面呢。

迎亲车队的六辆青一色的越野车驶向赵老大在市区的出租屋前时,令赵老大猝不及防,心里“咯噔一下,他面色肃穆凝重,一言不发,在场的人都蒙着,沉默如石,突然间,儿子和儿媳双双脆在赵老大的眼前,人们一下子将赵老大围在中间,儿子端着酒壶泪珠涟涟:“爸爸今天回家吧……”。儿子泪流满面。

儿媳端着酒盘热泪盈眶:“爸爸喝个喜酒回家吧……”。儿媳的泪珠砸在了酒盘上。

赵老大的心像刀刃切割,目光慌恐眼泪盈眶,他用手在前额上揉了揉,红眼窝里流出热热两串,他毫无办法茫然无计地杵在那里,内心备受煎熬,无话可说,不少围观人的泪悄然溢出眼眶,整个空气都凝固了,只有人头的缝隙中扎进几束丝丝的太阳碎光。亲朋友用一道人墙将赵老大推进了婚礼越野车。

喜事办得红红火火,远亲近邻都格外喜悦,天色擦麻,酒足饭饱的亲朋都散了,新人安床了,累了几天的赵老大的妻子把预留的几道最好的特色菜上了一桌,款待了丈夫赵老大,又从衣里拿出两套名牌料子衣服,两双手工布鞋,赵老大忽然感到冰了十几年的心像烈火烧烤,飘着泪花说:“娃妈,我这辈子对不住的人就是你,还有咱的孩子……你受苦受累地把两个孩子拉扯成人了,女儿出嫁了,儿子成双了,都是你一人的功劳,我实在没脸来到这个家,等于你们这辈子没有我这个丧心病狂的贱人,我进不了这个门,抬不起这……”。

妻子说:“我也没有恨你,也没有怨你,孩子都成家成人了,咱家的光阴生活都富裕了,你回来总算孩子有爸了,没你的这些年,我度日如年,为这个家为孩子我付出了多少心血你知道不?我受尽了多少委屈,给孩子看病,借粮借钱给人下过多少次跪你知道不?你凭什么请不进这个家门?我做错了什么?什么事对不住你一个大男人?又不是我把你塞进监狱里,儿子女儿十趟八回把你请不来?我哪达亏待你了……?”。赵老大的妻子越诉苦处越难过,在这大喜的日子里她实在不愿流泪,但是,她怎么也按捺不住激情似火的内心,她便嚎啕大哭,只有流泪才能释放她内心深处的委屈,在艰难困苦的日月里含着血泪摸爬滚打……。

赵老大含泪倾听妻子的发泄抱怨他木讷地露出从未有过的窘态,把捡垃圾积攒的两万多元掏出来硬塞给妻子,赵老大用袖口给妻子边擦泪边劝导,别伤心了,都是我的错,你打我不还手骂我不还口,我肯求你原谅吧。

妻子说:“我不需要钱。”

赵老大好言相劝,慢慢将妻子哄后,妻子把剩菜碗碟全部端到厨房洗刷去了,赵老大细掂量了一番殷实的小康之家,他实在愧对这娘们,他的确没办法在这个家庭生活下去,他多么的惭愧,总不能捂着脸过日子,他侧耳细听,妻子在厨房叮叮当当的碗碟撞击声,赵老大溜出了家门,急行一程到公路上挡了辆出租车,连夜返回出租屋,当赵老大走出租屋时,他楞住了,破屋被熊熊的大火包围住,“呃――失火了。”,已有人救火了,他的头“嗡”地响了一下,似人敲了一棍,他低头扫了一眼,火光映射在胸前写着“父亲”字样一朵红花上,他撕下红花用粗糙的摸了摸,朝火海扔过去,赵老大像一条无家可归的丧家狗,喊天天不应,叫地地无声,出租屋被噼里啪啦的烈火吞噬,如风卷残云,连我烧死不就把孽脱了,省得活在世上受罪,他选择了一条通往祖厉河滩的土沙路,他慢慢地来到河滩里的一颗粗皮柳树下,喘着粗气,嘴里不断唠叨着,谴责着自己,把脸贴在粗皮柳树上,神情怅,面无人,他祈祷上帝收容自己的灵魂,我是一条罪汉,天地鬼神宽恕我吧!无数荒谬不堪的意象毫无逻辑地交错登场,乱糟糟地折着他,他心底涌起一阵比死亡更加可怕的恐慌,这是多么荒谬的世界,截止今天也给儿子没有尽半点义务,给妻子没有帮上半点忙。听到“哗哗哗”催命般的河水声,忽然想起他小时候在捉青蛙,那时的河道水流丰满,两岸庄稼浓郁,有水鸟在田里清脆和鸣,而今晚只有夜鸽子猫头鹰发出毛骨悚然的哀,河滩到处一片模糊,灰蒙蒙黑漆,他面如死灰的脸上流下惆怅难过的泪水,他从衣兜里慢慢摸出了一根细麻绳,然后挂在了那颗粗皮老柳树上,这一挂解千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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