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眼

作者：平行光

指导老师：刘秋华

美术：龙哲

题记：眼泪，点点滴滴，记录生活的悲痛或喜悦，见证世间的人情变故……

                    一

一天刚刚蒙亮，表盘中的指针却直直指向六，这应该是太阳直射北回归线的结果吧。睁眼，感觉有一大块胶布粘在我的睫毛上，满脸更是感觉黏糊糊的。是汗吗？不，应该是昨夜的泪水——昨晚过度地揉檫眼睛，揉出很多眼泪，眼睛可能就因此感染了。

寝室里的同志们都还在睡梦中，还有酣鼾声清晰可闻。我缩起身子爬下床，轻轻地走到水龙头前，用洁净的毛巾擦干了脸蛋。不知不觉回想起昨晚做的奇怪的梦：我回到了家里，但始终找不到一个认识的人……

“起那么早啊！”那打鼾的室友起来撒尿。

我想了想，确实起早了，今天是星期六，学校规定今天可以不用早跑操，所以就不会有几个人会因为那该死的铃声而起来，甚至练就了屏蔽外界各种声音的“特异功能”，当然，除了班主任杀鸡似的敲门。

我小声对他说：“我做噩梦了！”“我看你是梦到了哪个妹子吧！应该是失恋了吧，眼泪流成这样，噢，你还没有女朋友！”室友懒洋洋地说。

我顿时很气愤，但看到他睡眼惺忪的样子爬回床铺。我就心想：算了，大早上的，他也只是开玩笑，不必大动肝火，影响今天一天的心情。

                       二

上午最后一节课是语文课。

语文老师在讲台上激情彭拜着，讲着《氓》里面男主人公有如何渣，然后跳过课文，一直在教导女同学们要如何防渣男。我向窗外望去，从太平洋刮来的狂风不断刷起外面地上的枯枝败叶。

突然大门被一阵强风吹开了，风扑在我脸上，眼睛难以忍受，刺痛刺痛的。也就在这个时候，语文老师头一转，脚一滑，摔下讲台的台阶。

前排的同学连忙去扶，我睁眼去看他，却不料两行泪莫名其妙地流了下来。

语文老师站稳脚跟，看到我，拿手指着我，说：“臭小子！我又没死！你哭什么？”他的眼睛像镭射激光一样，班上其他眼睛也瞄准过来。

其他人向我投来异样的目光，像在动物园观望被铁笼所禁锢的禽物一样。严肃的气氛瞬间变成欢乐，他们笑得伏在桌子上，甚至还有人在敲桌子。

我顿时慌张了，不停地用衣袖抹拭脸颊的泪水，可是邪门的是一直猛流不止。

出于无奈，我趴在桌子上，用双手抱住脑袋，却被误以为像受委屈哭了一样。

语文老师继续补刀说：“我看你这厮是喜欢上我了吧！”同学们哄堂而笑，我受到了极大的侮辱，我恨不得钻进地里去。

                      三

午饭铃响起，我跑到了食堂。

打菜的地方已经排成了几条参差不齐的长队，我默默地跟在他们的后面。

一个女生笑呵呵地拿着饭菜，边向后看，边往前走。突然撞到了附近一个男生的背上，饭菜打翻在女孩洁白的衣服上。

虽然一滴菜汁都没溅到男孩身上，但是他转过头来就是骂，女孩直直站着，霎时不知所措。

与她同来的一群女的都悄然地离开了，只能她自己一个人收拾这个烂摊子。她尽力地避开周围人的目光，控制自己的情绪，强忍着没哭。

我挠了一下额头，泪水像积满了从眼里溢出一样，泪水顺势而下，一发不可收拾，如泉涌一样。

站在我前面的学长笑着说：“哟！老弟，当事人没哭，你就哭了，这么多愁善感呀！”周围的人连声讥讽。

那个女生巴望了我一眼，灰溜溜地离开了。

我的泪水欺骗了那个女孩，也冤枉了我，这让她心里更难忍受，也让我在众人面前丢尽了颜面。

我瞪了学长一眼，但我那红着眼，流着泪的眼，反而看起来像倔强一样，不仅无济于事，还让人捧腹大笑。

对啊，谁会边哭边生气呢？

                         四

下午放学回家，爸爸开着车，占着非机动车道的位，打着双闪灯，焦急地等待着。

我小跑过去，风吹入我的眼睛，泪水逆流而上，随着步伐向天飞去。

爸爸看见，大笑地讽刺道：“你就这么想家啊！还说在家一刻都待不下去，呵呵，现在还‘泪奔’呐！”

我为了不让眼泪流出来，我紧闭双眼，佯装睡觉，心里五味杂陈。

                          五

到家下车后，我看见表弟在土堆上捏泥巴。

奶奶快步走去，毫不留情地拍了他几下屁股。高声说：“又在玩脏东西！可叫我怎么洗你这脏衣服！”

表弟大哭着向我跑来，我顺势将他抱起。又有沙子飞进我的眼睛，我的眼泪又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奶奶指着我说:“你们俩现在有什么区别？真是可怜人可怜可怜人！”一阵失落感油然而生，安慰完表弟之后，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我在抽屉里拿出眼药水，朝着那不堪又不争气的眼球上滴了几滴，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六

晚饭时间到了，爸爸叫醒了我。

来到餐桌边，我坐到表弟旁边。老外婆时不时地往表弟的铁碗里夹肉。她动作很慢，可是却碰翻了表弟的铁碗，半碗饭半碗菜翻落在地上。

奶奶又来骂了：“你以为这样做是好吗，人家不会自己夹吗？……”

有那么一瞬间，我看到呆板的老外婆，看到咬着调羹的表弟，看到漠不关心的父亲，看到愤怒的嘴脸，我哭了出来。真实的眼泪流了下来，令人心碎的泪痕家人们却无动于衷。

家人以为我脑袋出了问题，说我这都高中生了还哭哭啼啼的，还有什么好学习的。

我再也吃不下饭，丢下碗筷，跑回房间，今天的一幕幕不断地在我脑海里闪现——气愤、无奈、尴尬、难受——挚友的无意中的一句话、老师自以为是的化解尴尬、陌生人的不理解而嘲讽、家人们麻木不仁地没有心肺中的同情和爱……

再看到镜子里自己的那个怂样。

突然我大叫一句：“废物！”

——莲花中学2020届高一（16）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