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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光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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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杂谈
20230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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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为何不会属于三体---电视剧三体赏析

“打倒人类暴政,世界属于三体!”

“末日审判号”船上,狂热的地球三体组织上千名成员振臂高呼这口号,誓言迎接“主”---也就是三体人的降临并不惜付出人类文明毁灭的代价,是小说《三体》第一部,也是电视剧《三体》中的名场面。而导演这一场面出现的,则是三体第一部中两位不可或缺的人物---叶文洁、伊文思。

然而,他们的目的一个也未能实现,既没有能打倒所谓的人类暴政,更没有让地球属于三体,甚至就连他们眼中至高无上无所不能的主---三体人,从一开始对人类释出“宇宙将为你闪烁”、“时间倒计时”、“锁死人类科技发展”等神奇手段,到对人类轻蔑宣言“你们只是虫子”,再到仅仅一颗小小“水滴”就将人类几千艘宇宙战舰打得几乎全军覆没,最终却落了个家园比地球更早毁灭而灵魂肉体皆无归宿的下场,这其中几番曲折,几度交手,几次翻转,凡三体迷无不熟知,更无不沉浸于这长达四百年的精彩斗争。

人类的胜利,三体人的失败,不是某一个人的功劳,而是罗辑、常伟思、章北海、大史(史强)、汪淼等无数人类英雄共同努力的成绩,但表面看似组织严密、信仰狂热、战斗力极强地球三体组织,表面上为了迎接三体人降临地球不择手段疯狂作为,其实自身却早埋下了“世界不会属于三体”的祸根。

这一点,其实在“末日审判号”船上,地球三体组织成员高呼“打倒人类暴政,世界属于三体!”的名场面上,就已经有所昭示。带领三体组织成员引亢高呼的,是该组织的核心人物伊文思,而站在伊文思身边的,则是被组织成员尊称为“统帅”的叶文洁。这是地球三体组织的两位核心人物,叶文洁是组织的精神领袖,没有她,三体人不会得知地球的存在,也就不会有地球三体组织的出现;而伊文思则是该组织真正的实际领导人,没有伊文思的财力、行动力、组织力,三体组织也不会出现。然而,地球三体组织也正是成于叶文洁和伊文思,最终导致这个组织毁灭的,也恰恰是这两人之间的分歧。

他们的分歧,从一开始就存在,只是互不相知,或者是互相明白,但为了迎接三体人的降临而暂时合作。

叶文洁发现了和三体文明联系的方式,也是她按下了和三体文明联系的按钮。她的本意,是想借着有更高科技故而应该有着更高道德水平的三体人来到地球进而借着三体人的力量改造人类文明(这自然是一个荒唐的幻想)。而伊文思,却因为目睹了人类的恶行而对人类彻底失望,进而希望依靠三体人灭绝人类,还地球一个清平世界(这自然已经不是荒唐幻想,是彻彻底底的人类叛徒)。一开始他们的合作还能说的上是精诚团结,但到了两人在红安基地最后一次见面详谈,叶文洁也不由发出了“我点燃了火,却不能控制它”的悲叹。

是啊,这火点起来后,叶文洁如何能控制?

地球三体组织成立的1988年,叶文洁工作的红岸基地已经在上一年正式关门大吉,叶文洁连自己的未来都看不清楚,不要说她一个中国青年科学家出国发展地球三体组织,当时的她只能保证自己的温饱;相反,西方富家子弟伊文思财力雄厚,善于行动,雷厉风行,地球三体组织其实是他一手打造,组织内大半成员也是他的“降临派”。与之相比,叶文洁手里的筹码少的可怜,除了一个“统帅”的空名头和少部分忠实于她的“拯救派”成员,几乎是一无所有。就连最重要的和三体文明的联系,也因为红岸基地的关闭而不得不交由伊文思打造的“末日审判号”---也就是第二红岸基地。当一个组织的最高领导在组织内失去了财权、军权(在三体组织内表现为追随人员的多寡)、组织权、思想权(表现为三体文明的联系方式,谁有这样的联系方式,组织信徒自然认为谁是真正的领导人)的时候,她还是这个组织的真正的最高领导吗?这个时候,这位最高领导又如何能保证自己的思想、路线、做法在组织内的贯彻执行?

叶文洁在地球三体组织内,其实什么都没有,她只是一个空头的最高领导,精神领袖,仅此而已。即使是在她努力建设了第三红岸基地,希望重新掌握与三体文明的联系渠道,也没有能改变这一事实。

所以,叶文洁只能悲叹:我点燃了火,却不能控制它。

最终,三体组织内部的分裂也给了人类机会,过于激进的降临派急于扩大力量,使得人类派出科学家汪淼打入三体组织内部,最终在掌握准确情报的前提下,以“古筝行动”一举毁灭了“末日审判”号,获得了大量三体文明的信息,为人类迎接四百年后的星际战争奠定了第一块基石。而在“古筝行动”前,已经对内部分裂忍无可忍的三体组织降临派,将与自己思想不一致的拯救派大量出卖给了人类,以挥刀自宫的方式极大地削弱了自身力量,敲响了地球三体组织的第一声丧钟。

其实,熟悉历史的中国人,对叶文洁和伊文思的矛盾是不陌生的,对三体组织的分裂,更是耳熟能详。最接近的例子,就是太平天国。太平天国的发起者洪秀全,为天国的兴起提供了思想动力,也是天国的最高精神领袖,但天国的实际军权却掌握在东王杨秀清手中。天国初起,两人还能共克时艰;到了定都天京,两人矛盾恶化到无法共存,最终酿成了惨痛的天京事变,太平天国也从此陷入衰亡。这其中,洪秀全的猜忌,杨秀清的跋扈,谁都无以辞其责。

叶文洁的悲哀,在于她本身并不猜忌伊文思,伊文思也并不跋扈,他们最大的分歧还是在于:迎接三体人降临地球的目的是什么?是改造人类文明,还是毁灭人类文明?争权夺利固然能导致国家的灭亡,思想上的不同何尝不会带来一个本就邪恶组织的灭亡?

看三体,其实很容易让人对叶文洁的感觉出现复杂化。她背叛人类,但她背叛的起点确实是因为人类的恶行而遭遇悲苦;她点燃了和三体文明联系的火种为人类带来无穷后患,但她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点拨逻辑找到了黑暗森林法则,为人类建立和三体人的相互威慑建立了基础。但个人认为,叶文洁最大的悲剧,其实还是在她的性格上,准确说,叶文洁的性格是有很大缺点的,那就是,过于操切,思维不密,且缺乏逻辑。在进入红岸基地时,真正对他好的杨卫宁一再提醒她可以有选择,且在话中透露出其实在外面更好,而叶文洁毫不犹豫一步踏进了红岸基地。在基地雷政委把她调到监听部时,深知红岸基地真实目的的杨卫宁全力反对,甚至不惜越级反应,想阻止叶文洁去监听部,但叶文洁再一次不作丝毫考虑,随意就做出了去监听部的选择。两次选择,叶文洁都是毫不犹豫---其实是根本不作深入思考,完全是凭直觉行事。在找到和三体文明联系的方式后,哪怕已经得到三体文明和平人士的“不要回答”的警告,她依然不作深入思考,按下了联系安宁,将人类也将自己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中。更让人齿冷的是,为了保持和三体文明的秘密,叶文洁同样不作深入思考,极快地就作出了杀害雷政委和她的丈夫杨卫宁的决断---而实际上,在当时的环境中,真正唯一对她好的人就是她的丈夫杨卫宁:暗示她不要进入红岸基地,坚决反对她调去监听部,冒着包庇“敌对阶级分子”的风险和她结婚;而雷政委,虽然在后来想独揽发现外星文明的功劳,但在红岸基地,毫无疑问也是他一直在重用叶文洁,这在某种程度上也是对叶文洁的保护,但叶文洁在对这两个人下手的时刻居然毫无迟疑,除了内心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阴暗,她在性格上那种操切凭直觉行事的特征非常明显。同时,作为一个科学家,她的逻辑思维本应是周密的,但她的做法恰恰与逻辑毫无关系。她选择联系三体文明来改造地球文明的理由,居然是可笑的“一个科技更加先进的文明,道德水平自然更高”!以至于审讯人员不由得反唇相讥:“您也是搞科学的,您觉得您的说法科学吗”?

叶文洁无言以对。她能回答什么呢?

且不说地球三体组织本身的邪恶,就凭这样一个性格存在重大缺陷的担任组织最高领导人,就凭组织本身的激烈内斗以至于出卖,这个组织又怎么可能成功?这样的一个组织想“消灭人类暴政”固然是梦呓,“世界属于三体”那自然更是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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