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想再闻刨花香

最近装修房子，为了省点钱，所有柜子都是自己打。

看着木工师傅灵巧的将一张张板材锯开，裁成大大小小的板子，钉成一个个不同的格子，再拼成一个个衣柜、书柜、厨柜。电锯、电钻、电锤、电枪，各种工具得心应手，各种尺寸，随心所欲，就像小孩拼积木。用的都是标准板材，木工师傅只需按照设计的尺寸，一块一块切割拼装就是了。不用弹线，不用改锯，没有卯榫，没有刨凿，连一片刨花都没有，全然没有小时候家里请木匠的感觉。

小时候，每次家里请木匠就是我们兄妹的开心日子。放学一到家，书包一扔就扑向一个个刨花堆，把自己掩埋在刨花堆里，一会儿露个头，一会儿露个脚。躺在柔柔软软的刨花堆里，忘记了饥饿，忘记了学习，和弟弟妹妹们一起其乐融融，尽情地吮吸着刨花的香味，也慢慢熟悉了不同刨花的香味。

山里不缺木头，也就不缺刨花。松树刨花香味最为浓郁，木质绵软，刨花绵柔，还在一个个油节处留下一个个红斑，很是漂亮。老家柏树最多，是最常见用处最多的木材，其刨花洁白，很少杂色，香味淡雅。香樟刨花，香味较浓，有点剌鼻，但不多得。枇杷树刨花，淡红发紫，花叶发脆。檀木树刨花，香味清新，暗淡浅紫。桑树刨花，透着浅绿，淡淡幽香，隐含丝丝甜味。也还有我不太喜欢的核桃树桐子树刨花，总觉得它们有臭味。还有坚硬的青冈树，木质太硬，刨不出花，刨子里出来的只有一块块小小的木片片。

有些时候，为了得到我们喜欢的刨花，就守在木工师傅的木马旁，等候着他们刨子里的刨花。这时候，木工师傅似乎要显摆他们的手艺，扎着弓步，两手稳稳的将手中的刨子向前推去，直到板子的尽头，回过头来，再用力推出去。看着一个个刨花从刨孔里缓缓的冒出来，均匀地卷起来，我们就争抢着抓在手上，挂在脖子上挂在肩上。有时候不等它打卷，就牵着它让它直直的从刨孔里窜出来，还要慢慢的不能扯断。有时只将两头卷起来，就往身上挂。或者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闻着各种各样的刨花香味，和弟弟妹妹们一起闭上眼睛，闻着刨花香味分辨着刨花的种类。时间长了，我们都知道了刨花的讲究。只有刚刚推出的刨花是最香的，慢慢的刨花一干香味就淡了。刨花一干就脆，一碰就断，最软最柔最好玩的就是刚刚刨出的刨花。

刨花还是引火的好材料，特别是松树刨花，一点就着。我们小心地用筐子背篼将刨花装起来，放着专门用来引火。早上起来，妈妈抓一把刨花，划根火柴，点着刨花，再加上柴禾，为我们生火做饭。熊熊燃起的火苗中，刨花完成了它的使命。我们吃完烧刨花做出来的饭菜，一起背着书包上学堂。

几十年过去了，刨花也成了我心中的记忆，再没机会闻到它的香味。看着木工师傅摆在地上的工具，电钻、气钉枪、打气泵、激光水平仪，还有一些我叫不名字的工具，电动的、电池的，就是没有了墨斗拐尺扯钻，也不见斧头锛子凿子，这些曾经的木工基本工具都没有了踪迹。不再用牵墨弹线，也不闭眼校正，一切都是依靠现代的工具。不知道将来，我们的后代特别是城里长大的孩子们，还能不能想象出为什么会“木受绳则直”，还能不能理解为什么会“金就砺则利”？

在历史的发展中，总是会有一些东西离我们远去。有的被我们淡忘，有的甚至消失，许多都是我们曾经的美好。这也许就是历史发展的规律吧！

人生亦是如此！许多时候，总是会有许多美好离我们远去……

什么时候，还能再闻到刨花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