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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槿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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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6/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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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李杨良是平型关战役的机枪手

 

我的父亲李杨良一九三四年一月从老家延安瓦窑堡参加了红军,从此开始了他浴血奋战、出生入死、转战南北的革命生涯。父亲那时刚刚二十岁,一米八的个子,英俊威武。初在刘志丹、谢子长领导的红二十六军二团任机枪手,后在徐海东领导的红二十五军八团二连任班排长等职。一九三七年八月红军改编为八路军后,在一一五师(师长林彪)三四四旅(旅长徐海东)六八七团(团长张绍东)三营九连任副班长。父亲在战斗中总是冲锋在前,又是机关枪手,是敌人重点攻击的目标。他多次荣立战功,多次负重伤而又大难不死。最值得父亲引为光荣和自豪的,是他有幸参加了八路军同日本鬼子第一次交锋的平型关战役。在那次战役中,是他第一个冲上了老爷庙山头,争取到了宝贵的二十来秒钟,平端着机枪向敌人扫射,截断了日本鬼子的退路。当时情况紧急到当他们冲上山头时,鬼子离山头也就七八步远了,几乎就是面对面地展开了厮杀。每当回忆起这段往事,父亲都好像是刚从战场上胜利归来那样,豪情满怀地说,我们陕北兵爬惯了黄土高坡,穿的又是草布鞋,而日本兵穿的是大头皮鞋,山地奔跑不行,他们是侵略者,我们是正义的抗日救国,所以我们赛过了他们,击败了他们。

一九三七年七月抗日战争全面爆发。八月底,父亲所在的三四四旅在徐海东将军的率领下从陕西省的三原出发,在韩城附近渡过黄河天险,沿同莆铁路北上。所到之处受到沿途群众的热烈欢迎,极大地鼓舞了八路军战士抗日杀敌的士气。战士们每人都多扛了一支枪,父亲身材高大,除了自己的装备外又捡了两只枪背着,一直带到平型关前线。

平型关位于山西灵丘县乔沟一带,一条公路经乔沟东通冀北西抵雁门,地势险要,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乔沟长约七公里,崖高数丈陡峭如削,是极好设伏之地。九月十九日,经过千余里开进的八路军一一五师数万健儿隐蔽集结在平型关附近待命,以寻战机,给气焰嚣张的日本鬼子以致命一击!经过战前动员和一系列的充分准备,九月二十四日晚开始向伏设阵地出发。正当部队前进时,下起了倾盆大雨,山洪暴发,阻住了前进的道路,二四四旅所属两个团中六八七团冒险闯了过去,而六八八团最终未能闯过去而失去了参加战斗的机会。父亲终于有幸参加了震惊中外的“平型关战役”。

六八七团的任务是扎口袋和打援,在战役中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一是不能暴露目标,因为敌人最先经过他们的阵地,一旦暴露,整个战役计划就会泡汤。二是要扎住口袋,不放走一个鬼子才能关门打狗。二十五日早晨太阳露出地平线不久,日军精锐之师坂垣师团二十一旅团出现了。先是尖兵后是大队,分乘数十辆汽车毫无警惕地慢慢进入了伏击圈。随着一声令下,十几里的乔沟顿时枪声大作硝烟四起杀声震天。父亲带领全班战士(战前他已升任为班长)居高临下接连投了几十颗手榴弹后,随着激昂的冲锋号冲下沟底,直向路上的鬼子扑去,炸毁了鬼子尾部的汽车,截住了鬼子的退路,痛快地关起门来狠狠地打狗!

鬼子万没想到,在国民党军队望风而逃之时,会在此遭到中国军队的伏击,初时非常慌乱,死伤很多。后来他们妄图打开一个缺口突围出去,疯狂地向九连扼守的沟底冲来。父亲把机枪架在一块大石头上,命令两个战士给他压子弹,向鬼子扫去。父亲是红军时期的老机枪手,扫起机枪特准,鬼子在父亲的枪口下一个个倒地。打得性起时,父亲顾不得隐蔽自己站起来不停地向敌人扫射,子弹换了一盒又一盒。鬼子的机枪手也发现了父亲机枪的威胁,长长的火舌直向他扫来,打得身边石头乱飞,给父亲压子弹的战士不幸牺牲了一个,还有不断牺牲的战友,战斗进行到白热化。但鬼子仍被八路军战士死死扎在口袋之中。

战斗打响之后,有经验的鬼子指挥官立即看出了老爷庙在军事上的重要性,并派出一部日军先于我军抢占了老爷庙。另有一部分被围之敌向老爷庙北侧的高地冲击,企图抢占高地掩护主力突围。六八七团团长张绍东发现这一情况后,马上命令正在打扫战场的三营长带兵迅速先敌抢占这个高地,粉碎日军的企图。父亲扛着机枪和同志们一起奋力向高地奔跑,因日军先于我军出发,情况相当紧急。路上不断遇到敌人小股部队的阻击,父亲干脆把机枪背带挂在脖子上,平端着机枪边打边冲,冒着日军的枪林弹雨拼命地冲向高地。八路军战士的草鞋终于赛过了日本鬼子的大头皮鞋,日军被全部压在了沟底,无论怎样的顽抗,终究被全部消灭。看着满沟躺着的侵略者的尸体,父亲他们是多么的高兴,日军不可战胜的神话被彻底打破!

在这次战役中,父亲的许多战友都牺牲了,和父亲一道出来参加革命的四个姑表兄弟牺牲了三个(其中一个在红军时期就牺牲了),遗体就埋在平型关,至此,五人中仅存父亲一人。还有父亲的排长——一位跟随徐海东将军从鄂豫皖苏区一路拼杀过来的红军优秀战士,在改编前是个连长,非常能打仗,因为冲上山头太急而没煞住脚,一下子冲到了日本鬼子的对阵里,但是他毫不畏惧左拼右杀,连续刺死了三个鬼子兵,后被团团围上来的鬼子刺中了腰部,当父亲几个点射把围住他的敌人打死时,排长最后向父亲眷恋地看了一眼就轰然倒地,再也没能起来,永远地长眠在了平型关。排长最后的英勇形象也永远定格在了父亲的脑海中,激励他在未来的无数战斗中冲锋陷阵奋勇杀敌。每当讲起这些牺牲的战友和亲人,父亲都抑制不住深深的悲伤和怀念。

后来,父亲又南征北战,参加了著名的孟良崮战役和淮海战役,直至全中国解放,为共和国的成立献出了最宝贵的青春和热血。

现实生活中,父亲是位幽默风趣善良和蔼的老人,走到哪里都会被人围住,有的上头有的上脸缠住他要他讲战斗故事,他真诚地善待每一位人。真难想象父亲在抗击侵略者的战斗中,是那样的勇敢那样的无畏,迸发出无比的血性。父亲是中华民族的好儿子。作为一名抗日英雄的女儿,我感到无比自豪和光荣。父亲是我心中永远的丰碑、永远的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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