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花开
网站用户
一、我的朋友虎耳草
二十世纪上半叶，中国文坛流行一句话“我的朋友胡适之”。现在，我想说说“我的朋友虎耳草”。那么，我是怎么和一棵小草交上朋友的呢？
几年前，去开福寺游览，看到许多虎耳草散漫自由贴着地皮东一片西一片地长在花坛里，圆圆的毛茸茸的锯齿边带着白色丝状叶脉的绿叶，真好看。心生欢喜，萌生了移栽几棵回家去的念头。可我知道寺庙里有规矩，那里的一草一木都是不允许动的，怎么办呢？有了，我赶紧跑到大殿往功德箱里塞了一些钱，转身就跑到花园里拔了三棵虎耳草藏到包里，快速离开。那会儿僧人们正在念经，游人稀少，花园里静悄悄的。可我的心却扑通直跳，感觉自己还是个贼，慌乱不堪。
到家后，我把一棵栽到花盆里，两棵栽到楼下的花坛中。
这草真好养，不久，花盆里的虎耳草就抽出了细丝一般的小茎，小茎的顶端生出一个小小的嫩芽——是一棵新的小虎耳草。三个五个的小细丝陆续生出，垂在盆边，像杨柳条一样婀娜多姿。初夏开出了洁白的小花，如展翅飞翔的小白鸽，俊俏极了。放在高高的书架上，真是别致典雅呢。
曾经在一个风景点看到过大片的虎耳草长在大树下，树上枝繁叶茂树下虎耳草如茵，甚是养眼舒适。我们这栋楼的小花坛好久都没人打理了，露出了衰败景象。要是这小园子能够长满虎耳草，绿茵茵的一大片，重新焕发勃勃生机，那该多好啊。所以，我把另两棵栽在楼下花坛里，是对它们抱着很大期望呢。
两棵小苗，栽在地上，微弱且渺小。那些野草非常霸道，不想给这两棵小苗留一点生存空间。我心系小苗，时常下楼观看，把那些横行霸道的野草毫不留情地拔除。小苗存活了，小苗也发出细丝，长出新的小虎耳草了。这些小虎耳草得天独厚，一长出来就寻找到了新的落脚点，厚实的土地就是它们生长的温床。它们不断扩展延伸，出现小群落状了，花开时节如同一群小白鸽落在草丛上，欢欣鼓舞的样子。我渴望的景象初露端倪。
花盆里的虎耳草长到一定程度后就很难再生长了，要不断地换盆，不断地分枝。后来，我干脆把花盆里的也移栽到地上了，大地母亲的怀抱是它们最好的归宿。
一年过去了，两年过去了，三年过去了，现在该是第四第五年了吧？早春雨后，我惊奇地发现，楼下的花坛，已经是虎耳草的天下了。挺拔碧绿的叶子仿佛小老虎支楞的小耳朵（由此得名虎耳草），气势浩荡地匍匐在湿润的泥土上。一棵杂草也没有，所有的障碍都被它们扫除得干干净净。它们层层推进，稳扎稳打。它们气势汹涌，密密麻麻。它们蓬蓬勃勃，神气活现。它们以胜利者的姿态牢牢植根在这片曾经野草横行的土地上。
虎耳草的学名非常奇妙，从拉丁语直译过来就是“割岩者”。这是因为虎耳草喜欢生长在背阳的山下及岩石裂缝处的缘故。长时间下来，或许真的可以割开岩石也说不定。因此，虎耳草的花语是：持续。真的不能小瞧了貌似弱小渺小的小虎耳草啊，它内含的坚韧和张力或许都能割开岩石呢，那攻城略地，给一片阳光就灿烂，还不都是它分内的差事。
简直是天意啊！当初在我栽下最初的两棵小幼苗时，只是心怀渴望，能否达到预期效果真不敢说了。可有一点我知道，要有耐心要等待要坚持下去，兴许就是一片绿油油的小花园了呢。我真是做到了“持续”（那时候，我还真不知道虎耳草的花语是持续），我的理想真的实现了。虽说这理想不甚高远，仅限于眼皮子底下的那一个小花园，仅仅是期望虎耳草能够把花园里裸露凌乱的土地给覆盖上，让这一小片土地赏心悦目。仅此而已。即使这样，我也颇感自豪和满足。
当初我对虎耳草一见钟情，亦如久别重逢的老友，不舍分开，想带回家来栽种，也许冥冥之中我们之间的心气是相通的。这个世界上万物皆有灵，何况是长时间受梵音熏陶的虎耳草呢。
人的理想不分高低，事业也不分大小，但如果你不努力不坚持，恐怕连小小的理想都难以实现。
虎耳草还有一个好听的名字：金丝荷叶。因其叶子上有闪闪发亮的叶脉，而形状和荷叶很相像。这个名字比较文艺。我也很喜欢。在日本，它叫雪之下。因为在大雪纷飞的冬季，这个貌似弱小渺小的小草，一样的绿意盎然，生命力顽强。这草是从中国传过去的。虎耳草的叶子捣碎了敷在被冻伤的地方，可以用来治疗冻疮。现在，它的主要功能还是用来观赏。
但凡草，命贱好活。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二月初惊见草芽”，春天到来的喜悦，就是从惊见草芽开始的。小草，它和大地灵肉相通，它是万紫千红最美的底衬。小草，也是人类最好的朋友和伙伴。
现在，每天进出楼道口，首先我都要跑到花坛边，看看我的虎耳草怎么样了，和它们打打招呼说说话。虎耳草，真是我的好朋友。它们不管风吹雨打，不论天寒地冻，一年四季都绿油油的，不事张扬，从不疲弱颓废，每天都以最好的姿态在那安安静静地等着你呢，不弃不离。看着它们生机勃勃又生出了许多细长的小茎，不辞劳苦继续着匍匐前进攻城略地的伟大工程，觉得自己也是个胜利者，顿觉精神振奋。你爱它，它亦回报你。它的精神感染你，你就有了它的精气神。好朋友间彼此鼓劲。真是“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
和一棵小草做朋友的感觉太美妙。
二、季节的迷恋栀子花
雨巷里丁香姑娘的身影渐行渐远，雨巷中栀子花白兰花茉莉花，这香花三绝的芬芳丝丝缕缕飘忽到如今，缠绵心头，缭绕胸间。
其中最喜栀子花。
端午要到了，我还是没发现街口或菜市口有卖栀子花的，心里一惊，难道我错过了今年的栀子花？姐姐说，还没上市呢，没错过。这让我多少有些心安。
每年，栀子花开的时候，我都异常兴奋。或摘或买一些来养在家中的玻璃杯和高脚红酒杯中，置在醒目的地方，过来过去，看着白花绿叶，闻着醇厚甜蜜的馨香，一年的渴盼，一春的牵挂，总算落实了。整个春天，无论看到过多少花儿的开放，可如果在初夏，我没有和栀子花亲密接触过，感觉那个失落和惆怅啊。栀子花的开放为美好的春天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就如一挂鞭炮最后的那个大雷子，前面放得再响，最后的大雷子没炸响，这遗憾谁都能体会到。
所以，初夏时节，端午前后，那就是我最期待的日子。我在期待我的栀子花开放。
栀子花并不名贵，可是喜欢它的人太多了。记忆中，端午节吃粽子时，妈妈们会在女孩的褂襟上或头上别几朵栀子花，小女孩们带着栀子花的芬芳四处欢闹。还有头发梳的油光滑亮的妇女们，头上也会插上几朵栀子花，心中那深藏不露的少女情怀，在洁白如玉的花瓣上尽情吐露。街巷中，弥漫着栀子花的香，还夹杂着艾草的香和粽子的香，这香氛令人醺醺然。所以，打小起，我就特别沉醉这个季节。
近几年，居住的地方栽种有栀子花，可是那花蕾还没等到初绽就被人摘走了。我常常望着一树碧绿的花苞发呆，也幻想着早早起来，在别人前头抢摘几个半开不开的花蕾，挂在胸前，闻闻香气。也不用担心，时令一到，总有人挎着小篮子或者铺个报纸，在菜市入口处或者街角，摆上刚摘下来的栀子花在那里叫卖。最新鲜的一元五至七朵，若是最后剩的就一元十朵。买上十元钱的，家里瓶瓶罐罐就全装满了，整个屋子弥漫的都是栀子花醉人的醇香。每年，我自己都要这样制造氛围自我沉醉一番。我要听到那最后一颗大雷子的炸响。
去年端午开车到郊区游玩，意外发现一个荷塘边长满了栀子花，洁白的花朵像六月的飞雪布满枝头，还有半开放咧着小嘴露出白牙的，没靠近就闻到了花香。我几乎是扑过去的，不顾一切先摘几朵来闻。不是闻，而是吸，也不对，是吞，使劲地吸气或者吞咽，恨不得把这花香全吞进肚子里，变成自己身体的一分子。接下来可想而知，那就是疯狂地采摘，不一会儿就摘了一挎包。同去的两个姐姐说，不要摘了，够了，不能太贪心。好吧，不摘了。心满意足了，做人不能太贪心。其实，我知道在贪心这件事上，我只针对栀子花。栀子花是这个季节我最大的迷恋。
这花可能是园林工人栽下的，地处野外偏远处，得以茂盛生长开花。这倒让我们郊游的撞了个大运，摘到了自己最迷恋的栀子花。回家时，我特意看了看楼下花坛里那一簇绿油油的栀子花，仔细辨认才看到一朵绿色的花苞。罢了，我再也不会想象着早起去抢摘一朵栀子花了，我有了我的秘密花园。明年我会再来的。
自从姐姐说今年的栀子花还没到季节后，我就格外关注菜市场栀子花的动向，前几天突然看到有卖栀子花的了，忍住没买。6月的某一天，正好是我的生日，两个姐姐早就说要请我吃饭，我说咱不吃饭，咱还到去年那个荷花塘去摘栀子花！能在野外亲手摘到喜爱的栀子花，那感觉爽透了，比吃什么大餐都过瘾，仿佛又回到了欢快的童年。小时候咱姐妹仨没少去“偷”花，女孩子们见到花就没命了。这习惯，到老难改。
栀子花当然也是我们的最爱，一呼百应。穿戴整齐打扮漂亮后我们出发了。到达目的地后，只见荷叶田田，塘埂上有一人正在摘栀子花呢！是啊，这么好的地方，寻着香味，不会只有我们才知道的。当然也不会像闹市人太多。咋看好像不如去年花开得旺，真正盛开的不多。仔细一看，哇，好多好多花苞啊！半开不开的、露出小白牙的，摘回家插到瓶里正当时。和去年相比，今年的花儿开放得是迟些。姐妹仨什么也不顾了，开摘。不一会儿，又是装满了一挎包。姐姐又说，不摘了，够了，不要太贪心。好吧，做人不能太贪心，不能贪心摘太多。
心满意足回到家，如法炮制，又是满屋的馨香。这时候，我会播放歌曲《栀子花开呀开》，栀子花的芬芳在稚嫩童声优美的旋律中飘啊飘啊飘，所有曾经的美好，那淡淡的青春纯纯的爱，此时都回来了。
回想整个春天，出门所见，花儿次第甚至是你追我赶竞相开放。呼啦啦如彩蝶翻飞，热闹非凡。就像戏曲的开场，喧闹的锣鼓震天响。
到了初夏，你再出去走走，满目的葳蕤葱绿取代了曾经的姹紫嫣红，热闹的场景沉静了许多。这时候，栀子花恰到好处的出场了。明.沈周写了一首《栀子花》：雪魄冰花凉气清，曲栏深处艳精神。一勾新月风牵影，暗送娇香入画庭。是啊，栀子花从冬季就开始孕育花苞了，经历了长久的努力和坚持，终于在有些闷热的六月盛情绽放。它不争不抢，没有去凑春天的热闹，却给我们送来了清凉和馨香，养眼又舒心。
栀子花的花语是“永恒的爱与约定”。据说，喜欢栀子花的人都有这种执着的精神。可不，我就执着地迷恋着栀子花，“不离不弃，芳龄永继”。我也执着地爱着我的亲人和朋友，执着地爱着一切美好的事物，更执着地在践行我人生的约定。
三、光明勇敢乐观的太阳花
太阳花的种子那可真小啊，圆圆的银灰色的，恐怕也只有芝麻粒的十分之一大小吧。你说这么小的种子多难保存啊，弄不好就丢了，所以，每次就紧盯着结子的那个小圆球，一旦成熟立刻就小心翼翼地收下来，放到纸袋中，等待来年春天好播种。
这种爱好或者叫习惯，我从小姑娘起持续到今天，好几十年啦。每年春天播种太阳花的时候，同时就播种下了希望和快乐。
冬天来临了，我家窗台上的那两盆太阳花还是结满了花骨朵。如果天气维持着温和的状态，只要有太阳，这些花骨朵一定还会继续开出五颜六色美丽花朵的。如果一个寒流到来，没有搬进屋子，整盆花儿都会立刻香消玉殒。我可有活儿干了，盯着天气预报看，根据气温的高低和太阳的有无随时搬进搬出。一直放在温暖室内是可以，可我还是想让太阳花沐浴太阳的光辉——它喜欢温暖、阳光充足而干燥的环境，阴暗潮湿之处生长不良。见阳光花开，早、晚、阴天闭合，所以有个响当当的名字太阳花。
十一月份的那场大雪气温骤降，我及时把它们搬进室内，保护了许多的花骨朵儿，直到现在还有花儿要开放。这令我心满意足，实在是太喜欢这花儿了，渴望着它的花期延长再延长，最好能够安全越冬。
小时候，我家房前屋后的破盆烂瓦里全是我栽种的太阳花。这花太好伺候了，只要有泥土、水、和太阳就能开出鲜艳夺目且五颜六色的花儿来，根本不要施肥也不要特别关照。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能力实在有限，不费事就能养活这么美丽的鲜花，平添了多少自信和欢乐。
太阳花是我最喜爱的小伙伴。早晨要去看有多少花苞绽开了小嘴，因为，只要开了小嘴的花苞一定会在太阳出来后热烈盛开的。我还要看看是哪些颜色的要盛开，有黄色的、红色的、粉色的、橘黄的、白色的，哎呀，好多种颜色呢。一朵小小的太阳花势单力薄不太吸引人的眼球，可是当一大盆或者一大片五颜六色的太阳花一齐绽放的时候，多么令人欣喜令人流连啊！所以，我每天都希望有更多颜色的太阳花一齐盛开。
童年的许多早晨，都是太阳花盛开的早晨，五彩缤纷，欢天喜地，多像一场节日的盛会。小孩子家家的就喜欢热闹。直到现在，只要回忆起我的童年和少年乃至青年，最先想起的都是家中房前屋后美丽夺目的太阳花。
曾经在寒冷的冬天到祖国的南方出差，惊叹南国的温暖舒适还有叫不出名字的许多奇异鲜花在盛开。当我看到花坛中彩云般盛开的太阳花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太阳花、我的太阳花啊！和高大的木棉花茁壮的白兰花相比你是太弱小、太弱小了，可你就是以千军万马势不可挡铺天盖地之势不管不顾地盛开在南国热烈的阳光下，让那些名贵骄傲的花儿朵儿不敢对你小瞧。
可不，太阳花的花语：光明、乐观、勇敢。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我那么喜欢太阳花了，因为，我在太阳花身上看到了我自己！
四、会做梦的花蜀葵
翻看照片，感觉过去的每一天和往后的每一天相比都那么弥足珍贵，河水不能倒流，时光一去不复返。我们只能在照片中缅怀那些逝去的艰难困苦或美好幸福的日子。目光定格在初夏时节去桴槎山游玩的照片上，我们几位女友在一大片灿烂盛开的蜀葵花前留下了灿烂无比的笑容。
想起了当时的情景，在寂静偏僻的山村公路边，我们在一处农舍前看到了一大片热烈盛开的蜀葵花，于是就欢天喜地地奔了过去。那花儿真娇艳真热烈，奋不顾身大张旗鼓地就那样盛开着，初夏的暖阳照在上面，使得它们更加明媚灿烂。这些花儿给我带来的欢乐至今还在心中萦绕。
其实蜀葵并不稀罕也不名贵，是非常朴实非常好养的花儿。如果用饮食相比，它就是老百姓餐桌上的青菜豆腐。记得小时候，我除了太阳花，就是喜欢种蜀葵了。春天里，把蜀葵种子往门前小花园的地里一撒，再浇浇水，不久小苗就长出来了。再不久小苗长得就像一根根秫秸竿。在这竿上花朵就冒出来了，边开边往上长，节节高升。最多的是大红色和粉红色两种，也有紫色和白色，甚至还有黑色呢！我们小孩子就叫它秫秸花，不知道学名是蜀葵。
每一种花都有花语，那么蜀葵的花语是什么呢？蜀葵的花语是梦。人会做梦，花儿也会做梦啊！
我经常会做一些云里雾里千奇百怪的梦。
梦醒时分，仔细回味，也蛮有味道的。比如看见了逝世多年的父母，恨不能扑到他们的怀里去撒娇，爸爸妈妈啊，你们上哪里去了啊?虽说醒来知道是一场空，可是现实中不能实现的事情，在梦里面实现了，那也是幸福和满足的。还比如，常做考试的梦，不是迟到了就是一题也不会做，那个焦急不堪走投无路啊！醒来心脏还被吓得砰砰砰呢。慢慢回味，自己一路就是被各种考试吓大的吧？庆幸再也不要去考试了。
梦里的情境全都是小时候的模样，小时候的家，小时候的自己，小时候的同学，小时候的欢乐和忧愁。无论如何就是梦不到现在已步入花甲之年的自己。从这一点上来说，我们每一个人的内心深处都是不想老去的吧？我们灵魂深处住着一个顽强的不想长大的自己——有爸爸妈妈的呵护，有无忧无虑的童年，哪怕是有无休止的考试，都比一天天老去让人可以接受。
蜀葵花语是梦，这与它勇敢的坚持是分不开的。一粒蜀葵的种子随风飘荡，落到哪里入土就会自生自长，不管这土地是肥沃还是贫瘠，从此，它就会在这土地上繁衍下去生生不息。花开起来肆无忌惮，像接力赛一样密密匝匝开满一路，奋勇向前。这样的勇气，有什么梦想不能实现呢？所以，我们会在房前屋后穷乡僻壤都能看到蜀葵的身姿，它用实力证实了自己存在的价值。
我还想继续做梦，梦到爸爸妈妈，梦到考试，不管是甜美的梦还是痛苦的梦，有梦总比没梦好。有梦的人生就有活力和希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