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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恒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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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评论
20220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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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火芳菲》:一曲历史和人性的壮歌

本文原发2021年12月31日《文艺报》

“铁流砥柱中流,方新催绽芳菲。”由著名作家铁流和赵方新先生共同创作完成的长篇报告文学《烈火芳菲》,是建党百年之际献给广大读者的“一曲气势恢宏的军民壮歌”和“一群感天动地的乳娘群像”。著名文学评论家丁帆先生曾说,“历史、人性和审美,是文学史的不二选择。”其实,不独文学史,对于绝大多数优秀文学作品来说,历史、人性和审美也是其必须具备的应有品质。仔细阅读《烈火芳菲》便会发现,这部长达四十八万字的著作,也具有这种优秀品质,完全可以称之为一部关于胶东革命的历史、人性和审美壮歌。只是其所蕴含的历史、人性和审美品质,有着属于自己的独特内涵,而且放射着属于时代和人民的生命光泽。

“历史”——《烈火芳菲》真实还原、形象再现了战争年代胶东半岛革命的恢弘历史,引导读者更好地窥见历史的真实,把脉历史的发展规律。

“这是一段隐秘的家国往事,也是一段不应该遗忘的家国记忆。”作者通过长期深入的采访,以真挚的笔触还原再现了这一历史。可以看出,这是一种极其宏大的历史。其中包括极为悲壮的“一一·四”暴动、史上有名的天福山起义、至今被传颂的“马石山十勇士”,从胶东党组织的成立,到胶东抗日武装的建立,到迎接新中国的成立,有胜利,有挫折,有经验,有教训,可谓气势恢宏,波澜壮阔。从中可以窥见革命的艰巨性、复杂性,引导人们更加珍惜今天的美好生活。

这是一种为胶东地区所特有的历史。作品书写的故事,是纯粹的胶东大地的故事,是这片盛产海蛎子味方言、火药桶式脾气、野性奔放大秧歌的土地上的故事,是胶东半岛齐鲁儿女的故事,是大地海洋之子的故事。因此带有浓郁的地方色彩,更具鲜红的色彩。尤其是作者将民间流传的三百多位乳娘为八路军、解放军抚养一千多个革命后代的故事深度挖掘出来,为她们塑立了不朽的艺术雕像,相信从此之后,“胶东十二姐妹”“胶东乳娘”,将会和“沂蒙红嫂”“沂蒙六姐妹”一样成为专用名词,广为传颂在共和国的大地上。

这是具有某种神秘性质,并深具发展规律的历史。作者善于从历史的某些细节中,窥见历史的隐秘,洞见历史发展的内在逻辑。作品曾写到:“这封把胶东共产党人直接引向1935年白银季的血雨腥风的指示信,就像一朵斑斓而吊诡的云朵飘过历史深邃的苍穹,又像历史幽深的小巷里走过的神秘过客。”这意在揭示党组织来信的独特作用。“三个人都是水里来火里去的革命者,在风云诡谲的时代里,每个人都以带有自我个性气质的行动为时代做着注脚。”这里意在揭示个人在时代变革中的地位和作用。“如果有心人,把这封信与1934年8月山东省团工委《关于游击战争问题给胶东特委的指示信》,做一个相映成趣的比对,自然感慨丛生:历史邮递员左手一封信,右手一封信,假设他一不留神,投错了时间和地址,那将会呈现出一种怎样的情形呢?”“这封信层层传达到胶东各级党组织,澄清了过往的错误认识,凝聚了曾经涣散的人心,标举了前进的方向,很快扭转了‘一一·四’暴动失败造成的被动局面,胶东革命的形势如春潮磅礴的大海奏鸣起新的‘命运交响曲’。”这是对历史发展进行深度分析,彰显的是历史的必然与偶然之间的关系。作者如此书写和分析,规避了对历史再现的简单逻辑,使那段独特的历史显得更加神秘和深邃,也更具启示价值。

“人性”——《烈火芳菲》坚持了以人民性为根本的人性原则,彰显了革命者身上的人性光辉,折射出感天动地、征服人心的强大力量。

这是体现人民根本立场的人性,可以说,人民性是这部作品最显著的特征。革命者刘经三曾经自导自演绑架自己父亲的“好戏”。“各位大人,膝下敬禀者乃不肖男经三,为革命事,借贷无门,只得用不恭之举智借大洋三百元,他日事业有成,加倍偿还。不肖之子刘经三敬上。”他为什么这样做?一切只为了革命,为了人民。胶东地区革命领导人理琪,要将两个熟鸡蛋送给神经受了刺激的烈属“疯子”三叔那里,弄子坚决不同意这么做,理由是:“三叔疯疯癫癫,见了你,说不定到处去喊‘俺见到共产党啦!’那不坏菜了!”但是理琪却说:“我一定要见见这位烈属,可以不让他看到我,可我非见见他不可。”说完,从衣袋里掏出两个熟鸡蛋,交到弄子手里,说:“弄子同志,这两个鸡蛋,你要亲自交给老人,看着他吃下去!”理琪为什么执意这么做?最根本的原因是他所坚持的人民性立场,是党对烈属的关爱。

这是体现党性原则的人性。作品不仅深刻地体现了人民性原则,而且还体现了严格的党性原则。党员张静源因为革命工作,要撇下妻子和刚出生的孩子,妻子不理解,他说:“我可以丢开你们母子,但不能丢开党呐!我的生命是属于党的。”在总结“一一·四”暴动失败时,柏希有说:“对!我们这次斗争失败,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失去了上级党组织的正确领导,孤军奋战,瞎子摸象,哪有取胜的道理?”当革命遇到困难,迷失方向时,张修竹说:“我们赶紧跟省委写信联系吧,请求省委派人来拉咱们一把!”“咱现在就写!明天让老刘头装作看病去济南一趟,看看能不能找到省委。”当理琪和吕其恩面对究竟谁应该担任胶东地区党的负责人问题时,理琪非常诚恳地说:“我这个胶东特委书记是特殊条件下自封的,不算数,还请你来主持工作大局。”吕其恩坦诚地说:“你为胶东党的恢复做了大量有成效的工作,对胶东全面情况比我熟悉,比我更适合担任。”两人相互推让,谁也不肯接棒。当于作海一度被冤枉,感到委屈时,嘟囔着说:“俺、俺一颗忠心被冤枉……”于烺问他:“我们干革命是为了谁?”于作海回答说:“当然是为了党和老百姓了。”“既然是为了党和老百姓,在胶东谁代表党?”“党就像党员的娘,如果你娘错打了你一下,你也要打回去吗?”这一切的一切,都体现了他们高度自觉的党性原则,即“心中有党,心中有戒”。

这是体现非凡母爱和母性的人性。作品塑造了“胶东十二姐妹”和“胶东乳娘”的系列形象,体现了她们所特有的更为广阔的母性。在极端残酷的战争中,年轻的革命者前赴后继,走向硝烟弥漫的战场;在战场的后方,乳娘们接过组织的重任,以非常秘密的方式,用自己柔弱的双肩和甘醇的乳汁,滋养一千多个革命的孩子。她们在如花似玉的年龄里走进硝烟战火,用圣洁的超越血缘的母性哺育革命乳儿。她们的乳汁哺乳着被战争创伤的生命,她们的慈爱驯化着凶残的炮火。她们中的有些人,为了照顾革命者的后代,不惜牺牲自己的孩子。当我们看到姜明真为了保护革命者的后代福星,无奈牺牲自己的亲生儿子时,怎会不被她这种超越一己之爱的人间大爱所折服和感动?

这还是有着强烈对照的人性。柏开路是真材实料的共产党员。他1933年入党,是胶东特委地下交通员和联络员,一生八次被捕,最后一次在1941年10月,他被国民党地方部队郑维屏部“用铡刀铡成三截”。从中我们看到的是敌人的极端残忍和完全丧失的人性。

“审美”——《烈火芳菲》一改报告文学的传统写法,蕴含了独特优美的审美品质,展现了极强的艺术感染力。

这是一种诗性之美。因为作者采用了诗一般的语言。作品虽然属于报告文学,但参照了小说的写作方法,整部作品像小说一样精彩,诗歌一样优美。最令人赞叹的书名,体现的是烈火般的质地,芳菲般的诗意。这“烈火”,是革命的烈火,也是真理的烈火;这“芳菲”,是女性的芳菲,也是母乳的芳菲。纵观全书,虽然写的是异常惨烈的战争,但极具诗情画意。从“白银季”蕴含的革命的“暴风雪”,到“山海魂”蕴含的党的精神、人民的力量,再到“芬芳纪”蕴含的女性之美,无不具有诗性的美。“1935年的胶东大地似乎准备好了一切,山海之间蕴藏着风雷,昼夜之间埋藏着闪电,人心之间传递着火焰,空气里弥漫着海腥气,有经验的人都清楚:一场掀天倒海的风暴潮即将不可免地登陆这片古老的土地……”“段佩兰就在门外纳鞋底放哨,那时高天流云,神清气爽,她光彩照人,连自己都感到了自己的神采。”这样的诗性语言,贯通全书,俯拾皆是。

这是一种崇高之美。因为作者歌吟了崇高的家国情怀。张静源曾对同志们这样剖白过心迹:我要为党的事业奋斗到底,如果我死了,我别无他求,能在我坟上立块二尺半高的小碑,写上“社会主义者张静源”,表达我对党的忠诚我就心满意足了。于作海曾说“革命家庭要饭吃,也是光荣的。”宋竹庭曾问张连珠:“假如有一天革命成功了,你最想干什么工作?”张连珠眼里闪着光说:“我跟佩兰一起当小学教员去,每天听着鸟声醒来,听着钟声走向教室,把黑板当成一块田地,撒播上知识的种子,带领孩子们一起采撷鲜花和果实——那你呢?”宋竹庭自己说:“现在一年到头在外干革命,不仅没法孝敬老人,还叫他们提心吊胆,等天下太平了,我回老家陪他们种地,热热乎乎地过日子,一想到这些,我心里就痒痒得慌啊。”就连矫凤珍也说:“孩子他爹妈都在前线打鬼子,咱给他们抚养孩子也是抗日哩。”“保证孩子的安全是第一位的,这是革命的后代,必须确保万无一失,以后咱们还得指望他们建设国家呢。”这些无不体现了他们一心想着国家、一切为了他人的家国情怀。

这是一种女性之美。因为绽放了女性的独特芳菲。在作者笔下,那些革命女性是那么美丽:“她怀里抱着刚满月的婴儿,浑身散发着乳香味的母性气息,一脸浓得化不开的甜蜜。”“沉重的城门吱呦打开,两位十七八岁的姑娘挎着包袱风一样刮出来,踏着晨曦向西而行。她们犹如两只出笼的山雀子闹喳喳地一阵疯跑,身子轻盈得好像要飞起来……前方那个陌生的地方充满了神秘的磁力,她们的心啊,像小小的铁屑被牢牢吸引了。”即便是被人称为“王四泼”的极为泼辣的女人,作者也赋予其新女性的形象:“新的女性,是生产的女性;新的女性,是社会的劳工;新的女性,是建设新社会的前锋……”在作者笔下,“胶东十二姐妹”最美丽的地方,是她们身上散发的独有光芒,简直是女神一般的形象:“胶东王氏十二姐妹如同一束强光,照亮了大水泊的夜空,从来都是男人出将入相的舞台,突然被十二个女子瓜分了戏份,她们的加入,使胶东抗战这部大剧变得更加绚丽多彩,更加摇曳多姿,也将一段浪漫的玫瑰色的记忆永远留在了那个血火奔涌的年代里。”这是最靓丽的风景,也是最审美的所在。

这还是一种正气之美。因为作品发出的是正义的声音。作品自始至终贯穿着一种天地正气、革命的正气和英雄的正气。作品向读者展示了这样一个鲜为人知的历史细节:张连珠被捕后,敌人给他最后一次机会,责令他写“交代书”。他略一思忖,挥笔而就,然后掷笔于地,朗声诵道:“天地有正气,冽凛万古存。当其贯日月,生死安足论!”无独有偶,狱中的理琪,借着敌人让他写自白书的机会,也剖白自我的精神世界,写下了一首铿锵有力的诗歌:“铁躯铁棂披铁索,铁棂铁索奈我何?铁骨铮铮铁索断,铁鹰展翅铁窗破。铁人铁肩担道义,铁臂挥刀斩恶魔。铁流汇成铁长城,铁血装点锦山河。革命气节高云天!”这一切,彰显了气薄云天的力量和凛然天地的审美。因此,更具打动人心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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