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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恒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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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3/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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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林深深深几许

曾多次到过曲阜孔林,只有这一次如此真切地触动了自己的灵魂。

踏着阳春时节的暖风,拐过孔林大门口的直行大道,一种从未谋面的大美立即迎面扑来。

林荫之下,满地盛开着淡紫色的小花,一丛丛,一簇簇,一块块,几乎布满整个园林。

这是什么花儿啊?真漂亮!远来的游客和我一样惊奇和感叹。

这是二月兰,是孔林里最常见的花儿。导游告诉我们答案。二月兰,属草花,十字花科,又名菜子花,花紫色,花四瓣,呈十字排列,因在二月盛开而得名。

二月兰?开得这么好,这么多,应该算是一种奇迹吧?

三千亩孔林,三千顷花开。

这似乎不再是一个古老的墓地,而是一个花的世界,花的海洋。

一簇簇小花从脚下铺陈开去,向四周蔓延,无边无际,直到林荫深处。

在这里,除了墓碑,几乎看不到一个坟头。因为,所有坟茔和那些逝去的生命,都香睡在二月兰的绿荫和笑靥之下。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花香,微风吹过,情不自禁地作一次深呼吸。那时候,似乎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心旷神怡。

孔林是掩埋孔子及其后人的地方,而孔家是“文章道德圣人家”。按照惯例,文人骚客的墓前,人们会时常送来玫瑰花瓣。孔林里没有玫瑰,但有遍地盛开的二月兰。

那一团团,一簇簇,开得鲜活而娇艳的二月兰,大概是上苍专门安排的对孔家人的祭奠和怀念吧。

记得有诗人写过这样一段话,乳房,是人死后最容易腐烂的地方;可是,在离她最近的心脏,却生长着不朽的思想。在孔林,这个埋着无数先人尸骨的地方,生长着灿烂的兰花。她们是否也有着自己最独特的思想?

寂静与庄严同在,美丽与生机相伴。三千亩坟地里,二月兰在轻吟低唱。心静如水的土地上,散发着泥土的色泽与花香。

有人说,孔林是世界上最大的人造园林。这主要得益于里面一棵棵参天蔽日的大树。孔林占地三千亩,大概有一万多棵大树。

相传孔子死后,弟子们从各地移来奇木异草栽植,有柏树、桧树、楷树、杨树等各类树木。现在孔林内的十万棵树木,其中不乏古树名木,有的已经达上千年历史。

在这些树木中,有一种树格外奇特。它与其他树木有所不同,它以特有的姿态站立成一种伟岸,让人怦然心动。

这种树,有一个很诗性的名字,叫“文柏”。

文柏是柏树的一种,它长得高大挺拔,直入苍天,树干顶部是一个收得很紧的树冠,远远望去,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毛笔,挺立在天地之间。之所以被称之为“文柏”,大概与它的独特形象有一定关系吧。

站在文柏面前,有一种仰之弥高的感觉。有时想,文柏应该是一种尺度,验证和衡量什么叫笔直,什么叫昂首,什么叫刚正不阿。

手抚高大笔直的文柏,突然想起,《桃花扇》的作者孔尚任先生的墓就在这里。这位孔夫子的后裔,当年因撰写李香君和侯方域的故事,得罪了朝廷,从朝中高官,被贬为贫民,流落孔林附近的石门山。

当时,孔尚任在创作《桃花扇》时,曾有好友提醒他,书中内容,可能会触动皇帝的神经,建议他改一改。但是,孔尚任明知朋友说得有道理,依然坚持着自己的坚持。

据说,孔尚任写《桃花扇》时写得很投入也很辛苦,以致有时屋外鹅毛大雪,室内的他依然摇扇苦吟。这种精神,或许正是文柏形象的另一种写照吧。

中国历朝历代都不乏软骨文人,但是也总少不了像孔尚任一样的文人壮士。他们像孔林深处的文柏,脚踏充满死亡气息的土地,盎然而立,向天地展示自己人格的魅力。这是怎样一种大美?

孔林最核心的去处是洙水桥旁的“大成至圣先师文宣王之墓”,也就是孔子墓。与一般墓葬相比,孔子墓显得更有文化,也更有意思。

孔子祖孙三代安葬在一个相对独立的院落,孔子、孔鲤墓在后,孔子墓在右,孔鲤墓在左,孔伋墓在孔子、孔鲤墓的正前方,三个墓呈“品”字形结构。这种墓葬寓意是“携子抱孙”,即孔子领着儿子孔鲤,抱着孙子孔伋,目的是希望给后代带来好运。

孔氏子孙的这种安葬方式,得到了后人的继承。放眼望去,孔林四处,大大小小的无数坟墓,几乎都是类似的“品”字结构。

转眼到了黄昏,夕阳透过林隙,照在孔家墓地上,盛开着二月兰的一座座坟茔,排列有序,错落有致,一个个像身强体壮的古代先人,蹲踞在那里,构成一个似曾相识的意象。

这个意象曾长久徘徊在脑海深处,一直难以给它一个准确定义。直到那一天,2008年8月8日晚上,北京,奥运会开幕式,大脑豁然开朗:数万古代先贤,在礼仪之邦,击缶而歌!

歌声似大哲之言,穿越孔林,穿越古今,飞行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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