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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恒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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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4/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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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的惊愕能深究思想的美丽

源于天地神灵的造化,自从盘古开天辟地之后,在广袤无垠的大地上,万物滋生,草木葳蕤,人畜兴旺,繁衍不息,形成一个神奇唯一而又充满生机的世界。在这个独一无二的世界上,有一种极为特殊的东西,她犹如太阳一样闪耀光芒,像北斗星一样指引方向,引领人类不断走过迷茫与黑暗,走向更加美好的未来。这种东西,名叫“思想”。

著名存在主义大师海德格尔对思想有过深沉的思想。他说:“思,亘古如斯而又悠忽闪现,谁的惊愕能深究她?”

思想的确是大地上的一个尤物,一个不可思议的女神。她,无色无味无形无踪无影。如同白天隐匿于苍穹的星星,人们既看不到她,也摸不到她,甚至无从感知她的形象。但她是人类的灵魂,她无处不在,无所不包。因为她的存在,世界变得明亮,大地有了灵魂,人类有了希望。由于她的伟大和高贵,注定有不同于其他事物的形象。她是晨起东方灿若锦缎的云霞,是夏夜闪耀长空的雷电;是伟人大脑里的惊涛巨浪,是冬夜眨眼于长空的北斗——

之于人类,思想是代代相传的新火,是指引路途的航标;之于哲人,思想是成就伟大的学说,是铸就辉煌的底蕴;之于大地上的普通子民,思想同样不可或缺,她是暗夜里温暖人心的篝火,是内心深处那一丝鲜活的灵动,是贫困时期的精神食粮。

对于将生命的主题命名为爱情的人来说,思想还有另一层含义。她是一颗心灵对另一颗心灵的思念和牵挂,是一颗心灵对另一颗心灵的呼唤和应答。“想你的时候,你在天边;想你的时候,你在眼前。”因为这独特的思与想的存在,两个人的世界改变了现实的空间和时间的概念。

思想来自人的大脑,但是,她的诞生、成长和广大,离不开赖以生存的土壤,离不开阳光雨露,离不开所处时代的背景和环境。思想是无形的,自由如风。来自自由,追求自由,无拘无束,是她最显著的特征。“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这是人类追求自由的宣言,也是思想追求自由的真实写照。

帕斯卡尔说:人是有思想的苇草,思想成就人的伟大与尊严。人之所以成为人,就在于他有思想,有灵魂。一个人之所以是这一个人,就在于他有与他人不同的思想和灵魂。因此,思想不仅是区分人与其他生命的根本标志,也是区分不同人之间的重要标志。

思想成就人的伟大与尊严。纵观中外历史,这样的事例不胜枚举。苏格拉底、孔子、毛泽东,他们之所以被称为伟大,就在于他们有伟大的思想。相反,拿破仑、秦始皇、成吉思汗,虽然战功卓著,横扫千军,依然不能称之为真正的伟人,只能算得上枭雄,根本原因在于他们没有自己的独特的自成一体的思想。

世间最可悲的是有生命的东西没有思想。鹦鹉是有生命的,但它们没有思想,它只会学舌,别人说什么,它就说什么。有的人是没有思想的,如同行尸走肉,在这一点上,他们的生命价值,不如没有生命的铜和石头。有些人是有思想的,但都是僵化的思想,卑微的思想,甚至是逆历史而动的思想。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从出生到死亡,犹如几何学上的线段,有头有尾,也有一定的长度。但有些人不是这样,他们人虽死了,肉体虽然腐烂了,但精神依然存活,思想的光芒依然照耀人间。这种超越死亡的人生不是线段,而是射线。射线有始发点,有方向,但没有终点,可以沿箭头的方向无限延长。正如死了的萨特依然是一种客观存在,他的躯体化成一群美丽的蝴蝶。他生前写的50多本著作犹如50只蝴蝶,从他的躯壳里飞出来,飞向国立图书馆,飞向世界有物质和精神存在的角落,播种萨特的思想,恰似在烈火之中更生的凤凰。萨特的生命因此而得以存活,成为面向未来的射线。

导致两种不同人生的原因,显然并不在于是否掌握延年益寿的秘诀,而在于思想。思想是有方向的箭矢,它能够使线段变成射线,射落人生的冬日,让人生具有新的时间概念,使本来短暂的人生过程成为长久和永恒。

公元一千九百九十年,法国著名雕塑家罗丹的杰作《思想者》来到遥远的东方,在北京中国美术馆展出,众多人士受其强磁力吸引,曾前去膜拜。蓝天、碧日、青铜图腾,那一刻,人们目睹了另一个罗丹,可是,究竟有多少人读懂了她内心的“澄明”?

“天色昏暗,西沙平展。斯芬克斯静卧在褐色的沙滩上,她注视着荒凉的、没有尽头的远方。她的眼睛是朦胧的,她那冷傲的嘴唇微露笑容,微笑中带着永久的沉默。她希冀在一个沉寂的夜晚,天幕开裂,星光普照,解开那无解的千古之谜。”然而,千古之谜,最终需要思想家给出答案。

伟大的思想家孔夫子曾说,“思无邪”;伟大的科学家亚里斯多德说,“我爱我师,我更爱真理”;伟大的哲学家海德格尔说“我思,故我在”。他们的“无邪”,他们的“真理”,他们的“我在”,大概是因为他们的思想,无限接近人类那无解的千古之谜吧。

回望历史的长河,注定有那么一些伟大的思想家让人赞佩。他们的言谈,耀如彗星;他们的思想,美若长虹;他们的内涵,深如大海;他们的品德,巍如高山。他们既是思想家,更是诗人。他们有另一个名称诗人思想家。他们是物质世界的规避者,更是精神世界的苦行僧。

大凡思想家都是习惯仰望天空的人。在古希腊,有位名叫苏格拉底的思想家,为了探究人类生存何发展的秘密,他时常仰望天空,思索这神奇的世界和人类,以致有一次,他不小心失足掉进了井里,被救上来之后,就连仆人也笑他是个呆子:你连地下都看不清楚,为何却偏要仰望天空?

思想家是一些站在此岸看到彼岸的人。1838年的一天下午,克尔凯戈尔坐在自家的书房里,一个人静静地思考,这时候,他突然站起来,喃喃自语道:世界上的事情,已经变得越来越容易了,为了使人生存得更有意义,必须制造一些困难。这个生活画面,对于视现代主义为珍宝的人来说,应该是一面默默致敬的旗帜。因为,这句话宣告了困难现代主义的诞生。

思想家都是一些敢于断言时代、划分时代的人。一如哥白尼断言“不是星球围绕地球转,而是地球围绕太阳转”,那个叫查拉斯图拉的思想家断言“上帝死了!”面对生命的问题,他像偏执狂一样,走下山来,日夜寻求自我超越和永恒的轮回,从而成为大地上的“思想超人”。

这样的思想家还有很多很多,如果写出他们的名字和他们的思想,将是思想史上最动人、最丰富的图画。

在人类历史上,总有一些时代,被称为“伟大”,而每个“伟大”的时代,无不与那个时代所诞生的伟大思想和宽松的思想环境有关。先秦时代,因社会自由,思想活跃,百花齐放,百家争鸣,产生了孔子、孟子、荀子、韩非子等诸子百家,诞生了儒家、道家、法家思想而伟大。欧洲文艺复兴时期,因为诞生了但丁、达芬奇、薄伽丘等一代文艺家和思想家而伟大;法国启蒙运动时期,因为有伏尔泰、孟德斯鸠、狄德罗、卢梭等伟大思想家而伟大;“五四”运动,因为人们高举“民主”和“科学”的大旗而伟大。

与之相对应,历史上总有那么一些黑暗时代,而每一个黑暗时代,都与思想的专制和暴行有关。无论是欧洲中世纪的教皇打着宗教的幌子倒行逆施,还是秦始皇时代推行“焚书坑儒”,都是万马齐喑的时代,都是思想遭到镇压和钳制的时代。时至今日,我们依然能感受到当年布鲁诺被活活烧死的悲惨场景,能听到张志新被割断喉咙时的呐喊!

然而,思想注定是这样一些有别于其他事物的东西。她依赖社会现实而产生,依靠社会环境而生存,但绝不屈从于社会的压力和专制的暴行。专制者可以砍掉思想者的头颅,却砍不掉思想的智慧;专制者可以烧死思想者的身躯,思想的光芒却因被燃烧而更加伟大。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这是思想和思想者不可战胜的力量。

阿富汗是一个几乎被公认的相对贫穷的国家,然而,在这样一个国度,却产生了一个呼唤新思想的思想家。他的名字叫乌尔法特,他说:“在这里,新收音机、新手表、新电影、新装饰品,一样也不缺,可是就是没有新的思想和新的主题。我们一个又一个世纪,总是翻来覆去吟咏‘花与夜莺’的主题,没有任何新的创造。我们是在旧事物里搜索新的主题。这不过是让老太婆脸上蒙上一块新纱巾而已。这里,母亲们带来了新生儿子,可是头脑里却产生不了新的思想。”

新生婴儿在母腹阵痛中诞生,新的思想从社会变革的实践中来。在闻一多先生描述的《死水》里,难以产生新思想;在极左枷锁禁锢下,也难以产生新思想。

既然“世界的晦暗,从未接近在的澄明”,那么大地上的思想家,能否以自己的思想,还原一个接近澄明的世界?21世纪的大地上,有人这样思考和呼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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