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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恒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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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5/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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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望五四大师的光芒

在时间和发展的双重概念上,我们已经进入一个崭新的时代。站在新的时代,依然不忘回望。我常常走回“五四”大河的岸边,观河里惊浪,与搏击者对望,“五四”大们的形象一个个清晰可见,活灵活现,就像站在自己的身旁。

“他清澈的灵智如雷火电光,遮住他激愤狂怒的面容”。这是那个时代的旗帜----伟大的鲁迅的面容。他的面容写照着正义和尊严,像一柄高悬于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令我仰慕,令我深思。

公元1881年初春,中国江南,清明秀丽的绍兴小城,秀才周伯宜和他的妻子鲁瑞,在自家那处青砖瓦房的院里栽下了一棵小树。小树和他们的爱情一起疯长。

是年秋天,一个叫“树人”的小男孩来到了世间。尽管这个小男孩后来被人称为“旗帜”,尽管他一出生家道也还殷实,但是,他似乎注定要遭遇诸多劫数。祖父入狱,父亲病重,使他过早地感知人间的冷暖。以至后来他说:“有谁从小坠入困顿的么,我以为在这途路中,大概可以看见世人的真面目。”

不知出于怎样的原因,我对一百年前的这个小男孩倍感亲切。我仿佛看见,那个面孔冷峻,紧怋双唇,衣着单薄的小男孩,怀揣母亲为他筹来的八元路费,背着书包,“走异路,逃异地”,外出求学问道的身影,让我感动和神往。

鲁迅面对的时代,是一个非常特殊的时代。那时,万枪林立,尘土飞扬,到处是战争、疾病和穷困。正义之旗帜难以高举,悲愤的国人看不到未来和希望。有的人奋争,有的人消沉,也有人躲在象牙之塔作无关痛痒的文章。

鲁迅的出现是人类的一个异数,是上苍对中国人的一种爱怜。在普遍的醉生梦死之间,鲁迅承担起另一种责任,他以自己薄弱的身躯和倔强的性格,担负起中华民族的心痛和重量。

他学医,试图疗治祖国的贫困。我想,假若他不改初衷,或许中国现代史上会诞生一位伟大的医人,另一个华陀、扁鹊或李时珍。但是,当他发现,学医不能疗治国人“哀其不幸,恨其不争”的灵魂时,他毅然决然,弃医从文,拿起了有史以来第一号犀利的投笔。

是的,鲁迅是人,不是神。但是,他是一个大写的人,一个伟大的人。他有很多政敌,但却没有一个私敌。他有很多缺点,但他从不隐瞒或回避。他说:“我的确时时能解剖别人,然而更多地是无情地解剖自己。”他曾苦闷,也曾彷徨;他曾寂寞,也曾忧伤。但是他没有消沉,更没有苟生或堕落。相反,他抗争,他呐喊,“我以我血荐轩辕”;以艰苦卓绝的努力,树起了一座战斗者的丰碑。

面对鲁迅这面伟大的旗帜,想一想而今,不知该心生多少敬意和惭愧!

“我的心掠过寂寥已久的冬野,又碰上那束闪耀的目光”。春日里梦回“五四”,不期然碰上早年郭沫若先生的目光。那目光如火,如电,如激情汹涌的大海,激荡着我,澎湃着我。

在我看来,“五四”时期的郭沫若是一位真正的歌者。他以夜之精灵的歌唱,唱亮一个时代,点亮人们心中尘封已久的灯台。从某种意义上讲,郭沫若是一本教科书,他让我明白什么是真正的桀傲不训,什么是彻底的反叛精神。

那原本是一个血雨腥风、灾难深重的黑暗时代,正是在这样的时代里孕育了一个有火山爆发精神的叛逆者。他就是早年的郭沫若。

相对于一般的中国人,郭沫若是一个天才,而且多才多艺。他对中国文学史的发展做出的贡献是多方面的。但是,他最突出的贡献只有一个:那就是他第一个以反叛者的姿态站出来大胆言说。

我们这个民族勤劳智慧的民族,自强不息的民族,但逆来顺受是她的致命弱点。几千年来近乎完备的封建统治,让很多人的心灵深处渐渐培养出一种奴性。尽管人们都看见,都明白,都深知,那时的社会腐败,人世不公,但是人们大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死不如懶活着”地苟且偷生。没有人站出来大声说:“这不公正”。几百年如此,几千年如此。人们习惯了,麻木了。当然,郭沫若也生活在这种环境之中,他的难能可贵之处在于,他于人们的习惯和麻木之中义无反顾地站了出来,以他火山爆发般的诗句,向世人宣布他看到、他深知的一切,就像那个大胆指出皇帝什么也没穿的小男孩。

他说:“茫茫的宇宙,冷酷如铁!茫茫的宇宙,黑暗如漆!茫茫的宇宙,腥秽如血!”这是何等准确,何等深刻!他说:“我是一条天狗呀!我把月来吞了,/我把日来吞了,/我把一切的星球来吞,/我把全宇宙来吞了,/我便是我了!”

这是何等的气慨!这是何等的豪迈!站在时间坐标深处,我不能不从内心向郭沫若致敬,感谢您,中国彻底反叛精神第一人!

说实话,人们是多么希望郭沫若的反叛精神得到继承和光大啊!然而,时事总是给人们留下无尽的遗憾。郭沫若“五四”时期表现出来的时代精神不仅后人失传,而且郭沫若自身也于不知不觉中丢失了。

这是一个巨大的悲剧,也是一个重大的损失。试想一下,如果当年郭沫若手中的火炬不失传,今天将会怎样?

夕阳西下,看着郭沫若先生远去的身影,我的内心一阵阵无言的伤痛。

“穿过盈盈秋水,我看见他满脸忧伤”。那位与祖国命运同悲愤的“五四”先哲叫郁达夫。同鲁迅、郭沫若一样,郁达夫也是“五四”的产儿,“五四”的弄潮儿。但是,他们又有着巨大的差别。如果说鲁迅、郭沫若是积极的反叛者的话,郁达夫则是一位消极的反叛者。他以自己凄怨的创作,为旧时代唱出一曲挽歌;他以另一种姿态,展示了“五四”精神的别一种光芒。

1896年12月7日夜半,在浙江富春江畔的富阳县城里,郁达夫来到世间。与鲁迅相比,他们有着几近相似的童年。三岁丧父,孤儿寡母,让他倍知世态凉炙。世人的欺凌和白眼,赐予他过多的寂寞和孤独,造就了他易于反抗,比较孤僻的内向性格。只有富春江畔明媚秀丽的景色,给他孤独的童年些许幸福和快乐。

东渡扶桑求学,是郁达夫人生的大转折。在岛国日本,他真正体味到什么是他乡,什么是祖国。来自日本人的歧视,几乎把郁达夫推向绝望的边缘。也正是在这个时候,一种叫做爱国的情感,一种希望祖国强大起来的希望日夜折磨着他,使他夜不成眠,寝食不安。然而,祖国并不因他的希望而日渐强大,日本帝国子民并不因他悲愤而放弃侵略,郁达夫在痛苦的折磨中更加痛苦,叫天天不应,呼地地不灵,一个文弱书生,无以报效祖国,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他拿起了软弱的笔,排遣自己的郁闷和愤慨。

自然,郁达夫的《沉沦》描写的是一个沉沦者的形象,其中不乏作者个人的影子。但是,读这部小说,却能读出“沉沦”背后的东西。他把那份哀怨,那份生之绝望展现得是那样淋漓尽致。试想一下,当一个人无力回天,没有任何希望的时候,“沉沦”难道不是最好的反抗形式吗?

缘于此,我断定,在“五四”的烛光里,郁达夫和鲁迅、郭沫若可以说是珠联璧合,遥相呼应。中国现代文坛如果没有鲁迅、郭沫若将意味着苍白和无力,如果没有郁达夫将意味着浅显和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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