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禾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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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1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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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亲可爱的教授们

那些溢满生机与活力的课堂,每每忆起让人难以忘记,就像地下水一样源源不断地喷涌上来。当然,让人无法忘记的,还有那些可亲可爱的教授们。

那是二十年前,我在兰州大学中文系读专科的时候,对文学充满了好奇,以为文学就是世界,世界就是文学。同班同学是不是这样,现在无法一一求证了。然而,青春的血液就在教室里流淌着,也许现在凝干了,就落在教室的某个角落里了吧。

赵建新副教授是个满脸堆着笑的和蔼的老头儿,临洮人,那会五十岁刚出头,人已经秃顶了,说话不紧不慢,从来不对我们大伙儿发脾气,对我们上课的学生们来讲,那真是天大的福分了。他教的是《古代文学作品选》,课安排在早上的第一节,一进教室的门他不急着讲课,先清点人数,结果到堂的全是女生,缺的全是男生们(难道男生天生就是懒虫!)赵老师就派一两个女生到男生宿舍楼下吼“×××,上课了!”敲了一个宿舍的门,继而跑到另一个宿舍门前接着吼:“×××,上课了!”那声音超像居民楼下一大早买豆腐脑的,总能惊醒三五个正在熟睡的男生,赶紧起床,一步跨进卫生间,拧开水龙头冲上一把脸,一阵飞奔就到了教室,结果有的忘了带书,有的连衣服扣子也系得七上八下,有的脸上还藏着一撮白涔涔的眼角屎。看到多来了几个,赵老师喜出望外,乐呵呵地说:“男娃娃早上就爱睡个懒觉。”才很有兴致地讲起来。不过时间长了,学生们倒想出一个好办法,一个宿舍的,今天你去,明天他去,轮流值班似的。总之,这样一来能在老师面前混个眼熟,还是不成问题的。《诗经》是学生们最爱听的,因为有“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孔雀东南飞》更有如泣如诉的故事:“中有双飞鸟,自名为鸳鸯。仰头相向鸣,夜夜达五更。”嘿,孩子们听愣了!

武文是讲《企业文化学》的副教授,秦安人,对民俗学颇有研究。他上课偶尔迟到,不过你别唠叨,武老师还是蛮受同学们欢迎的。印象中,他留着一副“大背头”,和费翔的一副发型能够媲美,还爱往上抹几把,保持不变的风度。武老师讲课甚为迅速,总是围着提纲讲,明白晓畅,不拖拉,不揉长。讲到高兴处,就从讲台下来走到同学们中间“指点江山”,我们可是近距离目睹了他的风采。他烟瘾可不小,一节课没下,就说:“现在,同学们把我刚才讲的看一下。”自己则点上一支烟,在教室的走道里来回踱着步,冒着袅绕的烟雾,一边抽,一边讲。到了第二节课,依然讲到半中央,紧急暂停几分钟,还要过一把烟瘾。有时忘了带打火机,只好向班上的男生借,谁个恰巧带了,便麻利地奉献出来。嘿,又是一阵腾云吐雾。

赵学勇教授是陕西人,给我们上《现代文学作品选》,后来听说当了博士生导师(想来我们真的是幸运啊)。他分析一篇作品,先不讲中心思想,而是从人物的形象、人物的性格说起,他的分析是那么得鞭辟入里,是那么得生动深刻,是那么得惟妙惟肖,是那么得神情专注。他戴一副眼镜,时常半仰着头,很斯文,也很严肃,不管男生女生,在班上都不敢调皮捣蛋。赵老师的考试更是别具一格,不出什么填空、选择、判断,而是整套试卷一道论述题,把好多学生考懵了。别看只有一题,里面考察的方面可不少,什么分析能力,思维能力,逻辑能力,表达能力,等等。以致若干年过去了,我至今学习文章的方法自以为还有效,我不得不怀疑我是受了赵老师的益。

张文轩教授是系主任,永登人,训诂学家,语言学家,讲授《古代汉语》,对古诗词的解释一丝不苟,对文章意思的阐发通俗易懂,还适当地穿插讲些相关的历史知识,使本来枯燥的课变成了活泼的课。他那时要求我们背诵经典的古文,《曹刿论战》、《郑伯克段于鄢》、《烛之武退秦师》、《冯谖客孟尝君》,等等。第二天,总要叫几个同学在课堂上背诵,所以,每当上张老师的课,大家如临大敌,上课铃一响,都屏住了呼吸,静静地听着喊哪个人的名字。背诵一结束,大家才把悬了半天的心像水库提起来的闸放下来一样。记得两学期下来,我总共熟背了二十几篇古文,现在想起来,很是怀念那些在校园里朗诵的时光,那时候人人都是朗读者。张老师上课是十分严谨的,哪个学生课堂上要是有额外的举动,那他(她)离倒霉不远了。一次,坐在第二排中间的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把头挨在一起嘀咕,张老师直接把一根粉笔扔了过去,我们听到“哐”的一声,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李忠教授是通渭人,头光得像半个月牙儿,虽不在中文系,却在给我们班讲授《马克思主义哲学》课。他体型微胖,声音洪亮,嗓门也大,脑门上的头发稀稀疏疏,活像西游记中的“沙僧”,反正把那些难懂的哲学原理能给我们深入浅出地讲出来,我们甚是佩服。我对李老师始终是怀着歉疚的,这源于一次偶然的“遭遇”。一次下午上课,我坐在第一排,放在桌兜里的电子表响了,李老师遂温和地说:“把BP机关了”(他以为是BP机,那会BP机是比较先进的通讯工具,既能看到对方留言的电话,又能当钟表使用)。响了不到10秒钟,就停了,我以为万事大吉了。孰料过了五分钟,“嘀嘀嘀”地又响起来,李老师说开了:“让你把BP机关了,你这个同学没听见吗?”我顿时紧张了起来,上面有好几个按钮,摁遍了也不起作用。幸好,响声停止了。又过了5分钟,还是响了起来,催命鬼似的,李老师这回发怒了:“你把BP机扔出去!”这时我更加不知所措了,更加得惶恐不安。再过了五分钟,表又响了,我感觉到此刻的响声就像雷声,像洪钟,大得吓人,李老师终于忍无可忍了:“滚出去!”就这样,我起身走出了教室。那一刻,只觉无边的火漫上了我的脸颊,不知后面有多少双眼睛像箭一样瞄向了我。那时的心情真是复杂,唉:“自己捅了大篓子了。”我就一直站在兰大一分部衡山堂的门前等,下课后,老师提着包出来了,我迎上前低着头说:“李老师,我错了,对不起!那表是我向同学借的,中午踢的足球赛,我裁的时间,真不知道人家事先上了闹钟。”原本忐忑不安的我,说出了这番话,心里更毛了。谁知李老师笑呵呵却说:“哦,没事,你去吧。”那学期下来,我清楚地记得我的哲学课成绩是93分。

时光把我们的年龄拉长了,时光把我们的记忆也拉直了,那些可亲可爱的教授们永远在我们的心里,那些骨感丰盈的课堂连同我们的生命一同律动、跳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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