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鸿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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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城治’来了，人们四处奔逃，有人脸对脸碰了个正着！相撞的人一个逃跑了，一个因为撞得太重捂住了鼻子蹲了下来。一个卖黑瓷碗的老头儿急着收摆儿，慌乱中把碗打碎了几个！还有一个老婆儿，把一只鞋子跑丢了，只好光着一只脚低头满地找寻：“我的鞋呢？我的鞋呢？”
围观的人群中有人看到街头摆摊儿的艺人四处逃散，不明原由，就问旁边的人：“啥是‘城治’啊？摆摊儿卖艺的人如此惧怕？”旁边有人回道：“‘城治’啊，就是城区整治。听说是新上任的知州大人郝有才的新政。”
又有人凑腔说道：“新官上任三把火！”
“烧得百姓直冒烟儿！”有人赶紧接过话茬儿。
“听说郝有才以前在燃灯县当县令，因为贿官升调至中州城官知州。”
“你说郝有才呀，我知道，听说是个只许州官点火，不许百姓点灯的家伙！”
“小声点，他们过来了！”……
“你们几个！哪里来的？可曾交过‘城治税’？”一个好象是带队的家伙凶狠狠地问道。
“城治税？没听说过呀！”龙飞笑脸相迎。
“没听说过？没听说过就擅自作主在这里卖艺？告诉你，打今儿起只要在中州城内摆摊卖艺算命打卦剃头修脚什么的都得交城治税！”龙飞这才看清带队的官兵头儿：条儿脸，小嘴，三角眼，蚕豆眉，尖下巴，突颧骨，一双猴子耳，两撇八字胡，说话盛气凌人，一看便知非善类！此人叫齐仁，乃城治头目。
“这是要砸江湖艺人的饭碗哪！”人群中不知谁嘟囔了一句。旁边一人接过话茬儿道：“这明明是在‘挑刺儿’啊！”
“我们还没挣到一分钱哩！要钱的却走到前头来了！”石成说道。
“你们不服去找郝大人说去……”齐仁对石成说罢又转身面向龙飞：“小伙子，你是不是也不服啊，不服跟我到官府衙门说话！”
“大人！对不住！我们初来乍到，不知官府新规。……我们这就走！”
“还讲不讲道理了？”小莲怒道。
“哎哟哟！——小姑娘脾气还不小哇！”齐群语气神态令人作呕。
“你们到底想怎么样啊？”石成忙挡在小莲前面怒目而视！他的头已被龙飞用一块白布巾胡乱包扎起来，额头上血迹未干。
齐仁盯着石成看了一眼叫道：“哟！——怎么着？头上裹着块儿白布洒点鸡血就装英雄啊！——我可最见不得你们这些装神弄鬼的江湖骗子了！……”
小莲怒不可遏：“你们不要仗势欺人！”
“哼！欺人！要不是你们这些乡下佬还有那些城市无业游民来城里给我找事，我早就喝茶去了！哪有功夫在这里跟你们这些人闲扯！别没事儿找事儿给我添麻烦！不然没好果子吃！”
石成终于忍无可忍，刚要动手，却被龙飞拦住。
“怎么着！不服？不服跟我到衙门里走一趟！”齐仁话音刚落，此时有一随从慌慌张张地从人群外挤进来对他说：“端木公子约你到‘望福楼’喝茶！”齐仁听了，转身对龙飞他们说：“今天算你们走运！你们赶紧收拾东西离开，下次别让我再看到你们！赶快给我走！”齐仁面容凶狠，语气霸道！
齐仁他们走开之后，龙飞开始大声说：“大家都散了吧！散了吧！”
人群中有人愤愤不平：“这是什么世道啊！混口饭吃都这么难！唉！——”
“你还说人家，咱们的饭碗不是还没有着落吗？走吧走吧！别再看热闹了，弄不好就摊上事儿了！咱们找零工去吧！”……
龙飞他们开始收拾东西。
龙飞、石成和小莲他们收拾好东西刚要离开，突然有人再一次拦住了他们的去路！龙飞差点和那个拦路的人撞个满怀！
“怎么，来到我的地盘儿，招呼也不打一声就想走？”
龙飞一边弯腰收拾东西，一边斜睨了对方一眼，只见来人身材魁梧壮实，像是练家子。
此时听到背后有人轻声问另一个人：“他们是干啥的？”
另外一个人小声说：“你不知道啊？是套帮的人！那人叫铁鹰。是来收保护费来了！”
“是套帮的人啊？那可惹不起呀！”
龙飞一怔，没想到今天麻烦事可真多。心里本来有气，这时却强忍着，故意装作没听见。
“小子！你怎么不说话？难道聋了吗？”
龙飞这才装作刚听到的样子，猛然抱拳上前几步说：“请问壮士怎么称呼？有何见教？”
铁鹰以为对方要动手，吓了一跳，慌忙往后退一步。龙飞这才看清铁鹰的脸：刀子眉，疙瘩脸，薄唇大鼻，眼含凶光，面含不善，强壮结实，说话声音强硬霸道。
齐仁见龙飞没有动手的意思，这才站定说道：“你难道不知道这儿的规矩吗？”
龙飞说：“啥规矩？我真的不知道！”
“别跟我装聋卖傻！”铁鹰说：“你知道这是谁的地盘儿吗？就擅自在这里卖艺？”
“我们这不是在收拾东西吗？”龙飞没有直接回答他。
“想走？你以为这是你家堂屋门儿，灶房门儿啊，想进就进，想出就出？！”
“蟋蟀和蚂蚱，一块地里的害虫！”小莲一边收拾行头一边自言自语。
“丫头，你说什么？”铁鹰看了小莲一眼然后又立马换了脸皮，嬉皮笑脸道：“哦！小姑娘长得道是水灵呀！”说罢刚想往小莲靠近。龙飞终于忍无可忍，大叫一声：“你这鳖孙！看来是欠打！”自己刚要出手，此时石成却一个箭步向前，一拳向铁鹰脸上打去！
铁鹰猛然闪身躲过石成的拳头，反出一拳向石成打来。石成招架住铁鹰的拳头，又反手一击……两人就这样你来我往打斗起来……
打了五六个回合，铁鹰猛出招，石成不防，胸前中了一掌，退倒几步。龙飞赶紧上前把石成扶住，随即出手和铁鹰打斗在一起！……
十来个回合下来，不分胜负。
龙飞刚占点上风。突然有人大喝一声从旁边出了一掌，龙飞想不到有会偷袭自己，防不胜防，猛然后退，差点摔倒，幸亏小莲从后面扶了一把，这才站稳脚根。
铁鹰他们见到出掌打退龙飞的这个人，全都拱手近前异口同声叫道：“大哥！”
“哟嚯！——是哪一个这么大胆！竟敢在老子的地盘儿上撒野！是活腻歪了吧？”此人说话阴阳怪气。
龙飞细看：只见此人衣着整洁讲究，天生一幅笑脸，生相虽福态，心中暗藏着的奸诈淫邪却暗含在那张笑脸背后，长得白白净净，说话有点阴阳怪气。此人叫端木良，是套帮大弟子端木德的儿子。
俗话说好汉不吃眼前亏！龙飞一看势头不对，慌忙拱手说道：“排琴们念了杵，所以到你的线上寻吃食，我们只是江湖‘摸杆’，敬请放马归山！”龙飞的意思是：兄弟们没钱花了，所以到你的地盘儿上寻口饭吃；我们只是江湖卖艺的，请放过！
端木良听了，先是一楞，接着仰面哈哈大笑，说道：“不要说‘摸杆’，既是‘合吾’，都是‘排琴’，不能对合吾挑刺儿！”端木良说罢，又靠近龙飞，小莲和石见了，立刻也上前靠近大哥，作出护主和随时动手的架势。端木良用手点了点龙飞的胸前说：“既然是‘老合’，都是‘吃搁念’的！以后在中州城遇到什么难事，就来找我端木良！——我们走！”
铁鹰听了端木良的话，便招呼他的兄弟们离开，离开时还回头狠狠地瞪了龙飞他们一眼！此时石成看到铁鹰作态，立即趋身向前，作出不服气要继续打斗的姿势，但龙飞立即伸手，阻拦石成：“不要冲动！”
端木良带着铁鹰他们走远，转身来到‘望福楼’前，此时正遇城治的齐仁他们，于是大老远就拱手笑呵呵打招呼：“齐仁兄，一向可好哇？”
齐仁见了，亦笑脸相迎，拱手道：“哟！是端木老弟呀！”
“怎么着？又出来巡街？”
“没办法！端人家的碗，受人家的管！”
“走！跟我到‘望福楼’喝茶去！”
“好！既然贤弟抬爱，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请！”
“请！”……
龙飞他们收拾好行头，看看天色已晚，就来到了“中州客栈”投宿。
龙飞他们叫来店小二，点了饭菜，正吃着，突然门外进来一人，三人都停不约而同停下手中的筷子。龙飞连忙给小莲和石成递了个眼色，三人随即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低头吃饭。
进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秦彪。这真是不是对头不对面，不是冤家不碰头！其实，龙飞他们三人看到了秦彪，但秦彪并没有注意到他们。
且说秦彪的马受惊后，稳住马后就去西城办了点事，看天色已晚，于是骑马慢行，看到街上有一处客栈，叫“中州客栈”，就打算在“中州客栈”投宿，于是抬腿下马。这时店小二立即迎了过来，牵住马缰绳，笑脸相迎。秦彪嘱咐小二给马稍歇后喂些草料，又作了安顿嘱托，小二连连点头应喏，安排去了。
秦彪接着低头进了店内。客栈老板叫袁润，苦瓜脸，八字胡，短眉小眼，见了秦彪，苦瓜脸转苦为甜，满脸堆笑：“客官，您好！请问您是要住店吗？”
秦彪点头示意：“老板，可有上房？”
“有！有！我领你去看房！”……
龙飞此时看了石成和小莲一眼。两人会意，便低头向龙飞靠拢。三人凑在一起，龙飞就对石成和小莲耳语了一番，他们两个连连点头……
客栈老板袁润安顿好秦彪后便离开了房间。秦彪收拾停当，便睡下了。
秦彪躺在床上想起了临行前自己的师弟吴剑劝自己不要跟端木德走得太近的情景：师弟吴剑说：“套帮虽然在江湖上名声不好，但套帮帮主杜大鹏还算仗义。不过万望师兄少跟杜大鹏的大弟子端木德来往，听说此人心底污浊！听江湖上说这端木德曾对自己的师弟杜云天下套，毫不留情，多次发难。这种人连自己的师弟都不放过，所以师兄一定要小心才是！”秦彪回道：“我以前靠帮别人销灾混饭吃，虽杀的全是江湖败类世间污浊之流，但也曾误杀过好人，所以后来靠押镖混口饭吃。不过师弟提醒得极是，押了这一镖，我打算去江东开武馆度日。不再涉足江湖！”吴剑说：“那祝师兄此行顺水顺风无阻无碍！”两人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拱人相别……
想到这里，秦彪又想起了端木德那张奸诈令人讨厌的脸，不免陷入了深思……
夜半时分，秦彪突然被房上的动静惊醒！
突然又听到有人在屋顶快速走动！
院内突然“扑通”一声响；一个黑影在月光的映照下从窗前一闪而过，倏忽间不见了踪影！
“难道是白天那些被我打跑的恶人找我寻仇来了吗？毕竟自己在明处，人家在暗处，若突发意外，难以应对。我必须小心才是！”秦彪想到这里，起身下床暗想：“这到底是些什么人呢？”
秦彪轻轻握剑在手，站立门后，以防不测！真乃是：
走过一城又一城，
江湖挑刺不留情。
观尽人间不平事，
江湖浪起千万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