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 雪

文/月下李说

闲无事，看天，天上是一层云，灰蒙蒙的云。那云是水气！还是冰粒！

周围的空气好冷，零度以下的冷，冻脚冻手冻脸的冷。路面上的水，都结了冰，不厚，薄薄的，能看见冰下灰色的水泥，还透着冰儿裂缝的白线，像花，是让人打颤的冰花。

其实，冰花好好玩，捏在手心化成水，含在嘴里，润着喉，那股冰凉能把人心冻住。可是，把它放进伙伴的脖子里，人就会跳起，嗷嗷地叫着骂着、追着打着。

这冰花是在雪地里，雪很大，几天几夜的飘。雪片像羽毛，飘飘摇摇地往下落，风吹来，雪花漫天飞舞。往上旋的，往下坠的，扭成一股雪花状的旋涡，直往一棵树上扑去。

那棵树很大，树身粗壮，树皮黑皱皱的，爬满了旋状的疤。枝柯间没有一片枯叶，全被这冰冷的风刮得不知去向。这棵老树使劲得往天空延伸，龙爪似的指尖把天空分割成无数的碎片，那些片状的天，依然在飘落着片状的雪花。

迎风处，雪花不断地拥挤，一毫一毫地加厚，厚的坐不住了，开始往下垒，树枝的下方就堆成雪柱。冰花儿很怪，只要挨上树身，就冻成冰凌。风吹来，枝芽摇晃，冰凌子也摇晃，却从不往下落。顺着风的方向，一点一点地长，长出了细细的绒毛，像刺，又像尖刀，刺向天空。

站远了看，那树就不叫树了，是一个冰雕，是天地间最为美丽的玉物。让天界的高手精雕细琢成的，也是人类无法想象和创造的美丽尤物。人们称它是雾淞，其实是冰花与风在亲吻，在谈情说爱，在倾诉衷肠。因为，它们的机会不多，一年一度就那么几场雪。

如今，这样的机会越来越少，少到几年落不下一场雪。这雪究竟去了哪里！天如此的冷，天上的云如此的厚，几天都不消散，可为什么就不见冰花儿出现！

那云是水气，还是冰粒呢！

看着天空阴云密布，那云总是潮潮的，太阳在上面，人在下边，那道云就像一条河。这河里流动着水气，却没有冰花，那么冷的空气，也冻不出冰花么！这雪就永远没有机会下来。人们的心是期盼的，盼不下雪来，便越发的惆怅与惶惑。

人很怪，不喜欢风，也不喜欢雨，却从来不讨厌雪。居住在北方，一年到冬，如果看不到一场雪，冬天就不是冬天了。人会遗憾，人会生病，人会感觉这个世界要变，向暖的方向变。

这种变化会带来什么！是福音还是祸事！是人类走向兴盛还是自然趋于退败！或许这是一个不幸的信号， 这种不幸能延续多久，人类又如何得知呢。

人们盼望雪，愿意看到满天雪花飞舞，房前屋后落满白生生的雪，孩子们堆起雪娃娃，在雪地上跳出一圈又一圈的雪窝窝，那种欢乐与雪花一同飞舞，雪与人的世界就很美丽。

这是一种没有杂质的美丽，整个世界一片洁白，树木成玉枝银花，汽车变成软绵绵的白色面包。楼房是白的，马路是白的，树木花草都是白的，就连撑起的那把黑伞也变成白色的，人的肩上头上都成了一种纯白。人心也就纯白了，白的干净，无瑕疵又洁净，没有污浊、没有烦乱、没有纯静之外的那种浮躁。

这个世界变得很美，雪花悠悠荡荡地飘，脚下的雪咯吱咯吱地响，夜里静悄悄的，闻不得飘雪的风声，却能听到沙沙的音乐。那音乐很悠远，它从天上来，还会回到天上去，因为它是天籁之音，人间只可闻而不可取也！

人的世界在地上，雪的王国在天上，天上是神仙待的地方，人与仙只能在想象中获得信息，即便人类的网络发达到何种程度，对于神仙世界，不会有半点的骚扰。

一年到头看不到雪的影子，这可真叫人忧心忡忡。

忧心天国中的那片云，忧心云里面大片的雪花。到头来，就会忧心到人类自己。

难道说，站在无雪的冬天，人不会这么想么！

                                                               2020.1. 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