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月下李说
我不知道自己在哪!怎么陡然就闯进了一片林子。
林子好大的,在一面山坡上,山坡缓缓而上,坡面就隆起许多的塄坎。眼是看不到土地的,那里铺满了厚厚的绿草,都是些什么草呢!那么楚楚地流动着绿。
蒲公英能认识,在那里绣出一个毛茸茸的羽球儿。黄灿灿的野菊也能认识,在斑斑驳驳的阳光下,燃烧着一朵又一朵黄色的火焰。这火焰能点燃人心,有呼呼的燃烧着的声音。
那些即像艾草又像茼蒿的草叶究竟是什么!林子里几乎到处都是它。盈尺高,绿莹莹的,叶儿拥挤的样子,极显茂盛,厚实的人脚踩了上去都不会伏倒。
这么一层绿茸茸的地草,让人想到绿色的水面,绿色的湖泊。林间阳光斑驳,草儿深深浅浅,疑似湖泊上泛起了浪花,正一浪推着一浪往前走。人倒像一艘直立的船儿,在水波中慢慢地滑行。
林子很大,望不到边缘,幽静灰暗的是那些直直挺拔的树身,黑黝黝的背着阳光,浑身爬满了皱纹,纹线上下扭曲着,露出一个一个的结疤,像一张张枯皱的面孔。
这面孔有多大年轮了,皱纹如此的深重,像百岁老人的一张脸,让人猜不透它的心思。它究竟在这里活过多少年,都看到了世间的什么!让它这般的忧愁,愁出那么多的心皱。
它直直地往上去,上面是蓝色的天空,金色的太阳,还有那些翠绿翠绿的新叶。叶儿极嫩,嫩的透着鹅黄色,像雏鸟嘴边还未成熟的角质。光的粒子在那里活蹦乱跳,光合作用使叶儿的细胞渐渐成熟,一点一点的深绿了去。
整片林子,底层幽静稳沉,暗暗的让人心静。升腾而去,却是阳光与绿色火焰的燃烧,光光灿灿,让人眼眸慌乱。平静的心里,跳起一股股光焰,徐徐而动。真想变成一只绿色的翠鸟,在那光和绿焰中飞翔,体味大自然最初创造生命时的那种快乐。
这样的快乐无声无息,这种创造没有任何的痕迹,新生的嫩叶儿就是这般慢慢地变化,变绿,再绿…… 绿的安静下来,就到了秋天。
林子里,有泉水爬过的足迹。那是一条弯弯曲曲的山沟,沟深不足一米,蒿草爬满了两岸,细碎的山石零零星星地散落着。山石呈片状,土黄色的石纹明显着被挤压的纹理。这些碎石都是被大山抛弃的吗!因为林子的深处是一座有着上亿万年的秦岭山脉。
那里的石,一块就可以成为一座山,浑浑的不曾裂缝。到了这里,山石竟变得如此碎小,但却印记着曾经受压挤的身世。别小瞧它了,兴许,它还真是亿万年前的产物,被父亲的父亲抛散到了这里,与这片林子结为伴侣,再度过它数千年的生命呢!
如果,这里再淌上山泉水,叮咚做声,这片山林,就会水气氤氲,生命之音就有了乐谱。可惜,眼界里的山沟,空空如也,这泉水哪里去了!什么时候才会流动呢!
林子静极了,草叶儿不动,山花也不动,且有野蜂嚶嚶作响,很小,黑黄相间的细纹都能瞧见。它在野花上落,匆匆忙忙的又飞,瞬间却不见了。
摘下一支蒲公英,像羽毛一般的圆球儿,轻轻出口气,伞状的羽就像空中跳伞,一个一个的飞向林子,落的老远老远。
那棵种子,何时能生出芽儿!能让生命开出羽毛似的花朵!这又是由谁说了算呢!
没有风,没有人迹,只有一条看不清的小路,顺着林子的那条山沟缓慢而去。往深处走,突然一声鸟叫,老大的音量,吓人一跳。追着阳光寻去,居然是一只啄木鸟,不大,却能瞧到,跳在一棵树杆上,嘭嘭嘭三下,又飞走了。
那嘭嘭嘭只是感觉,耳朵里是没有听到任何的响声。飞走了,就再也找不到。
忽儿,林子深处传来阵阵声响,哗哗哗的,忽大忽小,像山涧的流水,又像高速路上飞驰的汽车,可这两种可能绝对不会。人便疑惑,便纳闷!
顺着那条小路继续深入,林子更暗了,树身渐高渐密。忽儿就来了一阵风,在林子里旋转,一片草叶在动,树叶儿也动,树梢开始摇摇晃晃,嫩黄的叶子在阳光下闪烁跳跃。
一种声音从那里产生,哗哗的,阵阵起伏。这才明白林子里的声音来自春风,风吹物动,形声并茂。这是林子的音乐,它在为谁而奏呢!
躺在绿色的大地上,树木便是一支支的画笔,它在蓝天上
画画,蓝天变了,阳光也变了,全变成叶子的模样。到了夜里,星星会碎了,月亮也会碎了,月光如叶子般撒满林间,到处闪烁着银色的叶片。
试想,夜的森林,一定更为寂静,幽暗。没有兽,没有鸟,也没有人。有的,依然是活生生的生命,它不分昼夜,繁衍生息。用绿色的形式显示着生命的活力。
这种美丽的绿色,让人产生梦幻般的遐想,人可以变幻成叶子,变幻成月亮的碎片,在这片绿色的世界里无限地畅游。
2020.4. 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