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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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月下李说
深秋里，一切都变得很凝重，包括天上的云，地上的水，林间的树，田里的草，似乎都储满了这个季节的全部情感，就那么容易感染人的情绪。可不，落了几天的雨，终于停了，天上的云开始发亮，地上潮潮的，空气润润的，特别的干净爽心。
走入一座园林，称为唐苑。园林极大，占地两千多亩，且外延出去的林子还多，驾车顺林间公路绕行，半天都出不去林带。杜陵原上出了这么一片风景宝地，实在是长安人的一大幸事。
许多年前，去过一次唐苑，是一座酒店，有朋友在那里当老板。我驱车前往，东拐西拐的驶入一片林带，林子里的树多粗壮，不高，形却古怪，树冠奇形怪状，不往高长，不往直伸，却喜欢曲里拐弯的往下去。这树就有了一种特别的味道，古典式的盆景样子，且是一棵大树。让人走在其中，感觉步入了某个朝代，人的脚都要迈出方步了。
听朋友讲，此处是一个私人老板征用地，建了酒店，采集了民间的石人石马、拴马桩、石槽、石磨，都用来装点园林景观，那些古树都是原生态的，他加以保护。我感觉这老板的眼光不错，是一个懂得文化和艺术的人。这地方尽管在长安的东南隅，却很少触及现代城市的规划圈，它是悄悄地隐匿在大都市里，一个鲜为人知的世外桃源。
听说酒店的生意不错，都是有钱人和有权人经常往来的地方。因此处较为隐秘，而那些有着人生秘密的人，必然常来常往，生意固然不错了。
对于我来说，注重的是这里的环境，是那种让人流连忘返的古典艺术气息和厚重的文化积淀。人到了这里，便是一种性情的陶冶，灵魂的对峙，能脱落繁尘闹市给人套上的躯壳，还原自己的真性。
若干年去，听说那块土地征用不合法，被政府收回，才改建成现在的中国唐苑，成为人们休闲娱乐的风景宝地。
这不，我正是站在这块宝地之上，一点一滴的在赏观。
古树，是这里最突出的景观，不止一棵的布满整个园区。古树有百年千年的历史，数人合不拢的大树，却空了身子，顽强着一身的树皮，皮上有洞，洞能进人。有的，树身的皮也只剩下了一半，空着的半边树皮就这么支撑着一棵大树，枝叶还繁茂的不得了。
这便让人想到了残缺，想到生命的顽强性。自然界里，对生命的摧残，比人类要严酷的多，人类可以合作自救，可以用爱心呵护生命，可以关爱残缺的弱势群体，让人的生命在和谐友爱中愉快的生长。而自然界却是以优胜劣汰、弱肉强食的生存竞争法则进行，这种残酷性，人类是无法理解的。因此，自然生命的顽强、坚韧和不屈也是超常的，它给人们的启示常常很震惊。
眼前的这片古树，以其形态便让人们看到了沧桑，极想知晓它是哪个朝代、哪个快乐的时刻、怎么就落在了这片土地上，孕育出一棵树的生命来！这种生命存在的偶然，偏偏就降落到这座城里，降落在我的眼前。这不是生命的缘分又是什么呢！
这些古老的树木，历经千年的路途，目睹了自然和人类社会的风风雨雨，它们是怎么看待人类的呢！千年之树，千年的人类历史，多少个腥风血雨的朝代，多少个前赴后继的英灵，一代又一代的传承，使得人类社会创造出前所未有的图景。
这些古树们依然繁茂的活着，这该是树们的极大荣幸，也是我的极大荣幸。因为能在这块土地上，相遇千年之物，乃是一种人生的福分啊！于是我便将这里看作了福地。
其实，这里最为经典的是石头与盆景。石头都怪异，怪异之石造出的盆景就很奇特。不知这些石头都来自何方！是在哪座山里出生，经历了什么样的磨难，才完成了如今的气象。
此石，说圆不圆，说扁不扁，非椭状、弧状、棱状、尖状，皆凹凸不平，大小不均。小到水中鹅卵，大到如斗似车，苑中各处都能看到。奇石或卧或立，卧在地上，一个怪兽形象，似鹿似虎似一头卧着的牛；立在盆中，石形如风似泉，重重叠叠的石纹，扭曲着千斤之力，让人悟出岁月之残酷。
其实，任何的生命都有不同凡响的磨砺。自然之物，越是奇异，它所处的环境越是严苛，如岩洞中的石笋，险峰上的松杉，荒漠里的戈壁石，无不形出怪异，人的想象都无法触及。而人类社会中，凡出类拔萃之人物，人生经历不无坎坷，这又是为何呢！难道经得风雨才有彩虹么！
望着眼前一个又一个的石物，如读一部自然的史书，一部生命从诞生到毁灭的、惊天动地的天书。只是这部天书与人相隔，知之甚微而已。世间的任何生命，从生到死都是一部惊天史，都有悲欢而曲折的故事。这些故常常封藏着驳杂的细节，在岁月流转中，总是被自然的长河淹没的干干净净，变为一块平平淡淡的石头，正如一个平淡无奇的人物。
唐苑的历史可追溯到汉代，有过汉林苑的叫法。唐时便有了盆景造园，有了亭台楼阁，小桥流水，有了树木林子，皇家狩猎常常在此地进行。如今人们懂得了保护动物，狩猎一说自然取缔，但造景休闲却成为都市人追求向往的嗜好。而且，这种追求从古到今，最大的改变是从少数人的享受，转变成大众的享乐，成为平头百姓人人皆可去得的地方，这便是人权在优越的社会环境中的体现。
唐苑的历史悠久，因为它有千年的古树和久远的石头，有历史的沉淀和文化的积蓄。人们一边闲庭信步，一边却在陶冶世情中寻找人性中的自我。人与天与地与自然万物融为一体，乃是这种园景给人最大的乐趣。
2021.10. 西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