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小调

文/月下李说

这片林子很茂盛，是在山顶上，一道山弯里。山弯里有路，盘蜒着上来，总是在林子里绕来绕去。林子密的看不到天，却能迎面沐浴到细细的山雨。其实，那不叫雨，是山间的云雾，飘来绕去的、一缕一缕的在山林中飘浮。浮到山顶上，山就没有了头，飘在半山里，山就不见了腰，落在山谷中，便是一片氤氲雾气，看着怪神秘的。总是让人想到了神仙，那种感觉就很深远，远到了传说中的八仙，是八仙中的韩湘子在这座山上宴请过众仙人，留下了仙气。这座山终年便云雾缭绕。

云雾中的林子，总是潮润润的，到处散发着一股股草香气。高大的林木多为杉树，树身粗壮，粗糙的树皮上爬满了幽绿的青苔。也总是光亮的地方苔藓最旺，那里便长成一片翠绿的苔叶，高高的树身上，就形成了无数个藓绿的台阶，那是通往天空的台阶，由那里上去，就会看到山上的神仙！松鼠能看到，啄木鸟能看到，人只能想象到，却永远与仙人无缘。林子里到处长满着草，草尖上坠着一颗一颗的水珠，水珠儿是绿的，有绿气在里面滚动。那是天上的雾水，在山间飘游，游着荡着就跑到了这里，与那些草儿亲热了起来。

这里除了杉林，还有油松、栎木、桦木、漆树、枫杨、山核桃、板栗。核桃树极盛，路边有，山坡上也有，半山里还有。厚厚实实的圆叶儿拥满了整棵树，厚的都透不进风去，看着沉重，沉甸甸的让人感觉到了累。而且，那里面密密匝匝地结满了果实，这果实不独生，都是成双成对的长，又成双成对的落。似乎这山间的核桃就害怕孤独！来到这个世上，都要结伴而行。可是，当它们枯老的时候，必然是一个一个孤独的死去。想想，这世间的生命，死亡的时候，有谁能逃脱孤独的命运呢！

在林子里漫步，就能享受到神仙的味道。因为寂静，因为飘逸，因为灵魂的愉悦！周围静的能听到雾水踏叶儿的沙沙声，水珠儿从杉树顶上旋落的答儿音，还能听见一声两声的鸟鸣，很柔弱的，但极为清晰。顺着叫声望去，是一个形如枣儿的小鸟，没有五颜六色的光彩，却轻盈灵动的喜悦。让人瞧了，就羡慕这虫儿的世界，没有烦恼，没有喧嚣，没有苦愁的事儿纠缠不休。永远就是那么多的快乐！

林子的深处，有流水的声音，水色清幽幽的，聚在一段河石里，有细沙在那里打着旋涡，落叶在水面上浮动，叶下就有一尾鱼儿，半透明的身躯，像个大头针似的盯住那片叶子打转。有人丢下石子，扑通一个震荡，鱼儿悠忽间消失无影了。林子里有水，寂静就打破了，水的声音便意外的动听。咕咕的、哗哗的、咕噜噜的、噗噗通通的，这种天籁之音正是这片林子生长的音律。云雾轻漫，雨丝儿沙沙，山水泠泠，满山的树木摇摇晃晃地往上去，一天一月一年，天长日久，这林子就丰盛的不得了。

越往深处去，就草深林密，多了藤蔓乱爬，人不便行走，鼠儿却四处乱窜。总是无声无息地待在一处，那只眼闪耀着亮光，无论哪里一点点风吹草动，它便转眼即逝。有黑色的，身长尾巴大，也有条纹的，那是花栗鼠。这林子里有吃有喝，有寂静也有欢乐，有山雾带来的柔润，也有阳光带来的生机。神仙是遥远的事，是人类智慧中失落的碎片，人们来到这里，神仙也就来到这里，人与神仙相遇，灵魂必然飘逸。飘逸了灵魂，就进入一种境界，那是人与万物生命交融讨欢的境界。

这是深山密林中的人的思绪，像小调的音阶，轻轻地、悠扬地又是慢慢地流动出来。这一刻，生命将会无限的欢乐！

2023.8. 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