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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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月下李说
（一）
人往西南去，几乎全是山。穿过秦巴山地，一半的路程是在山洞里。人就有着白昼交错的感觉。能看到青山绿水，山地里的农舍，独独的坐落在水塘边，有白鸭在水中戏游。忽儿，车便入了山洞，漆黑一团，有灯如流星般闪过，呼哧哧的哨音在穿梭中颤响。这是人类在穿梭地球的声音，这声音是伟大的，因为要穿梭山洞的工程是伟大的。极难想象这个工程从勘探到施工，再到高铁的急速穿行，是需要多么巨大的人群的智慧才能实现。
穿过山洞，白日呈现，阳光下的自然山水，那是自然界的创造。人，正是在自然与人类的创造中繁衍生息。穿行近五个小时，七百余公里，得知即临重庆了。远远瞧去，仍是一片山地形势，然而山地中能看到江水、大桥和密密层层的城市建筑，似清晰又朦胧在一片茫茫的山雾中。此刻的车窗上，划出一道道的雨丝，山城正在落雨中。
（二）
去了重庆，方知重庆是座山。而爬过这座山，才体会出这山本是一座城。此城依山而建，山有多高，城就有多高，水有多低，房就有多低。水为两江，长江自西向东，嘉陵江从北往南，穿城而过，又在城中交汇。城上城下相差数十米，一座楼从一层入内，乘梯而上，到达九层，出得门去，却是这里的一层，弄得人莫名其妙的疑惑起来，不知是该出还是该进呢！
这里的路少见直线，弯曲的、旋转的、天上的、地下的，全在山里山外盘旋不止。而高架立交具多，呈三百六十的漩涡，从空中而落，落到江底。让人感觉来到了模拟世界，产生着无限的幻觉。就连互联网也常常被搞错，判断不清车走的位置。就是当地的老司机，走错道口的事随时都发生。来这里观城，人就没有方向感，不拿东西南北问路，要讲向左或者向右。眼看着马路对面是要去的地方，却碍于路障隔离，不得不绕几座楼几条街才能到达。
这里没有直线，有的是绕弯、划圆、上行与下行，要么便是空中列车，在十几米高的轨道上穿行。且列车穿过楼房，从楼洞中穿出竟成为山城的一道风景线，诱惑的这段风景线上，整天人山人海，就为拍摄列车穿楼的一瞬间。列车能穿楼！令人费解。于是有人问：建楼与修路谁在先？知情人答：同时建造的。也是，必须同时建造，不然谁都不会让谁的。
在这里造物，设计师得多出一种智慧，与大山抗争、与自然搏斗的智慧，不破坏自然，又得让人居住得体。所以山崖上就有了洪崖洞，有了十八阶，有了磁器口，有了成千上万的人来这里体验民俗风情。人是个好动的物种，即是有上千个台阶，人都能爬上去，只要有路，总有人在最顶端摇旗呐喊。两腿酸软的发抖，脸上也会绽满胜利之花：我终于爬上来啦！而后在想：重庆人的大腿一定很壮，脚力一定很强，心脏也一定很好。因为爬楼梯是一种强心训练，天天迫使你爬坡蹬梯，带来的好处是自然而然的。相反说，人的筋骨会受损，重庆的骨科医院就会很火，医术就高超。此言仅是猜测，不可参考。
见过古树盘根，错节复杂，重庆的道路更是盘根错节。从天上到江底，从山外到洞里，没有一处不能通行，只要有人的地方，路就能到。哪怕是上天摘星，下江捞月，重庆人都能办到。重庆人的大脑一定是丰富的，所以重庆的经济发展水平总是排列在前。这是一种人与自然搏斗中，产生的智慧。它因地而生，因人而异，得天独厚呢。
（三）
重庆多雨雾，六七天的行程，四五天阴雨，见了两日的阳光。这雾即来即散，这雨说来就来。去了武隆天坑，车在山间盘绕，时儿就钻进云雾里，时儿又细雨霏霏，出行必带伞，下石阶要戴鞋套。看着云就要散去，人盼望见到太阳，转眼又是蒙雨洗面。也好，没有阳光的日子，山草树木绿的喜人，人却不热。
住在江景房，晨六时坐在落地窗前，静观嘉陵江水，江水是一种浑绿，江面平缓流动，不见波澜，一种大气开阔之感。有游船自长江方向缓缓而来，身后就见波浪划出，江水开始波动。远方，沿岸高楼林立，统统被云雾缭绕得不见楼顶。那里的人，整日都是云里来雾里去的神仙了。
查过几十天的山城天气，八成都在雨雾中。怨不得这里有山城之称，江城之称，更有雾城之说。这里的雾，不浓也不淡，像薄薄的纱幔，弥散的很均匀。无论你朝哪个方向看，雾都存在。有了雾，这座城就很滋润，花草树木总是绿油油的爱人。人在城里走，很少沾上尘土。湿润是一种护肤剂，走过一天，脸上没有干燥感。随行的女子们，都喜欢妆扮，而到了重庆，居然脸不干不燥，美丽动人，都笑了说：来重庆都省了化妆钱。
都说重庆的美女多，在街上目视过来来往往的女子，模样大致平常，但肤色细腻白嫩，白了就美，细了就柔软，全然一副美人的样子。这是重庆女子的特点，靠着这弥漫的雾水，柔润而成。我生性喜雨，更喜欢雨中漫步，特别是在林间小溪边，听得涓涓的水音，浴着凉凉的雾气，人心里那种滋味，是难以用词语说得清楚。
因为有雾，这座山城就变得扑朔迷离，因为有雾，人的思绪就越发膨胀，想象着百米之外的天空，一定有位司雨的神仙，不断地向这座山地做着雨雾的功力，将一团一团的仙气吹着过来，使得这座山城终年云雾缭绕，如仙飘逸了呢。
（四）
重庆是个火城，这火在人心里，于是重庆的火锅遍地都是。走过重庆大大小小的景区，走遍周边的大街小巷，又进过各种食街，火锅店比比皆是，似乎火锅就是重庆的一张名牌，其名目繁多的令人眼花缭乱。据熟人告知：想要吃上地道的重庆火锅，就得入巷间宅区，去吃重庆人常去的地方。于是，第一个夜晚，就去了一条巷子里的火锅店。
天正落雨，收伞进店，就有人招呼入座。店内挺大，宽阔，没有什么装修特点，一派的木凳木桌木柱木梁的原木色彩，不见饰画，却挂着一排排的红辣椒，有一种红红火火的味道。一老妇前来点菜，都是火锅常用菜品，油碗自取，伴料只见葱姜蒜三种，询问，那老妇便拿来几罐红油，讲：把油倒在碗中即可食用。问：有没有麻酱之类的伴料！对方笑说：重庆人吃火锅不用麻酱哦！这个就很香喽！
于是，每人倒了一碗油，菜肉齐，边吃边涮，味道香辣可口。吃着，有人辣的吸气了，有人不以为然。人说重庆的火锅突出一个辣字，可这顿地道的巷子火锅并不突出，多半是因为我们是北方人的缘故吧。
几天的行程，火锅吃过几顿，又去寻找地道的江湖菜。江湖菜还在巷子里吃，打了几十分钟车，在江边的一条小巷里，吃了一顿，感觉却不十分美满。重庆人讲究吃，却不重环境，所谓地道的餐馆，都已民居现有的环境而设。只有景区里的商家，才肯投钱，讲究灯红酒绿的环境。特别是夜里，洪崖洞的阶梯楼灯火通明，光辉四射，吸引着成千上万的旅游者，一波又一波地蜂拥而至，拍照留影。要么便蹬上游艇，在嘉陵江到长江之间漫游，欣赏沿江的最美夜景。重庆的夜景美丽动人，令人难以忘怀。
人们到这里旅游，内心是火燎火燎的，能感受到这座山城的如火般的情绪，享受到一种火辣辣的氛围。在这样的氛围中，人们看到重庆人，在为创造自己的城市特色努力拼搏，推出重庆人的别样天地。
重庆人很自信，把一座山能变成一座城，把一座山城打造出一座现代化的大都市，敢于叫板上海和沿海的发达城市。这是大山的力量，是山岩般的坚韧，看似迷雾飘逸，柔软温顺，实则骨子里有着刚强不阿的性格，又火辣辣的强烈呢。
（五）
很可惜，在这座山城没能待久，匆匆忙忙几日。本想夜里去江边茶馆品品，听听川人的曲调，哪怕是和重庆人聊聊天。可就是没有找到心中的那个地方。有人来了，说：再也不会来这座山城，说太累了，脚力不足。而我却留下了心愿：下次再来，必选自由行，入最普通的民宅，走最老最老的巷道，吃最辣的火锅，喝陈年老茶，茶醉一宿，晨起去江边雾中漫步。
2024.5. 西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