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马

1

白日之马打开的光栅

已关闭，正是你现身的时刻

哦，黑马。无数自由之身的化身

在黑夜里奔袭，袭击脆弱

躁动、焦虑、不安

你用月亮的明媚安抚

用星辰的眼神告慰夜行人

远离羁绊、繁琐，与大梦同行

当一颗流星划过，厌世者找到了新生

当北斗翻身，酣睡的人

停止打鼾。当启明星在东方升起

夜行人在遥远的地平线上呼着白气

做了一个拉弓的姿势，仿佛矫健的黑马

跨入白日的星辰大海

以白马之身，黑马之势

冲击现实的悬崖，冲击虚实的罅隙

后蹄踏地，前蹄悬空

千钧一发，万钧之势，奔向虚无

在云间幻化一匹飞马

是谁给你插上的翅膀，是谁把你凌空拔起

自由飞翔，如同渡劫

有的说你死于人间，有的说你去了天国

我知道你既未入地，也未升腾

你仍驰骋大地，悬崖只是一个小小的考验

如同障碍跑，你越过了虚无的凶险

在大梦的奔袭中找到了自我

2

当白马被玲珑雕琢

登堂入室，你仍是一块璞玉

黑夜燃烧的石头，尚未冷却

那雕琢的的人去了深山，或许遇见你

或许在遇见的路上。不要诅咒命运

和那少有的伯乐。或许终其一生

你也难以遇到贵人，那驯服你的人

你是不羁与桀骜，是一匹驿马

生来传递消息，抵达使命的马匹

你没有时间和和资格停滞不前

僵化懈怠。更不用说马踏飞燕

被雕塑，被束之高阁

你也不屑，与这样的白马为伍

你的命在路上，在荒原

必将四分五裂，如怒涛，起伏的山岳

我看到荒凉便想起了你

3

在一路奔跑中，黑马由时针变为分针

秒针；人们已分不清哪是黑马

哪是白马？只听到马蹄哒哒

呼哧呼哧的喘息，大汗淋漓

一阵清风刮过，一阵骤雨落下

人们倏忽感觉是黑马来了，来不及问候

寒暄，但心存感激和温暖

喂，黑马！我们讨厌风雨，但不见风雨

怎见彩虹？不经历风雨，万物怎会茁壮生长

人们越嘀咕，黑马越不理睬

只一味奔跑，它越跑越明白梦想、使命、抵达

意味着什么。它甩掉了愚昧、懒惰、平庸

它引爆了生命的内核，力量的源泉

它一次次越过陷阱、沟壑、泥潭

它无数次跑过崎岖、坑洼、不平

它跑过了地平线，冲刺线

它跨越了高山、大海

它击穿梦想，抵达使命

它从黑夜里来到黑夜里去。夜幕弥漫

黑马的眼睛

它是孤独、寂寞、光荣的见证

4

它是看得见摸不着的循环

黑马催生白马，为明天的到来赴汤蹈火

在所不辞。它因命运的安排

击响黎明之钟。它是勇士盗取火种的

那颗不明所以的蛊惑之心

跳动，意味着搏击、进取、勇往直前

它来自日落的禺谷，不曾死去

它是黑马，不是黑夜

它为黑夜所困，为黎明欢欣

在通往曙光的道路上，它把自己跑成了黑夜

又挣脱了黑夜。它带领白马一起奔跑

它带领不甘落后的人们一起奔跑

当你观察生活中，运动场上善于奔跑的人

一不留神，或许窜出一匹黑马

它已深入人心

在黑马面前没有结果，没有失败

它是抵达的循环

5

它是跨越，它丈量了贫穷、落后

它超越了贫穷，它将贫穷、落后送上了断头台

使命使然，它飞速地传递消息

它将一封封幸运之神封缄的鸡毛信火速送达

收信人。它跋涉千山万水，历尽千辛万苦

它的蹄印像邮戳，盖遍了祖国的每一个村落

每一寸土地。人们交口称赞，以黑马命名的事物

不胜枚举：马耳山、马蹄河、天马行空、马到成功

黑马并未因此沾沾自喜。当它遇见风尘仆仆、满脸皱褶的

藏族老阿妈，它扑通跪下，流下难言的泪水

像一座雪山在融化。而那些雪山也不知为什么

总是慢慢消融，或因高处不胜寒，或因温暖而感动流淌

像喜马拉雅、冈仁波齐，离苦难最近

像此时的黑马离仁慈最近

它向北到达阴山，它真想像阴山那样睡一会

像大草原那样舒展一下鬃毛，仿佛刚出生时

在微风中，在母亲的怀抱里缱倦顺从

它向东北遇见鄂伦春人、驯鹿，它想在雪地上打滚

与驯鹿一起奔跑，做一只温顺的良驹，可是，可是……

它很快熔断异想天开

当它向南遇见一群类似土著的人，它认出那是久远的克木人

他们异常兴奋地让它饮了南腊河的甘洌

它叫唤着立起，用前蹄做了个图腾

以示奋进，惜别

它向东到达海边，看到日出从海上一跳一跳升起

见证水火相溶。火，出于蓝而胜于蓝

然后，它把那颗沸腾的心狠狠地摁了回去

像赶海的人，若无其事地离去

它捡到了火红的真谛。有时悖论催生真理

6

它有时找不到收信人，便昂首嘶鸣

海鸥、燕子、布谷、啄木鸟、子规

老虎、猴子、狐狸、野狼、鲸鱼、海龟……

一起为它寻找。它怕伤及无辜，给老虎的额头盖了蹄印

给狼的獠牙盖了蹄印，给狐狸的尾巴盖了蹄印

人们认识事物的本质有了深刻的变化

当然，它不想让这些家伙送信，但它必须规戒这些家伙

不能捣乱，更不能拖后腿

它更喜欢海鸥、布谷、燕子

每一声欧欧，它想到OK

每一声布谷，它想到落地，播种

每一声啾啾，它想到“就”，完成

它的朋友越来越多，送信的渠道越来越广

遍及海陆空。它如虎添翼，但永不被雕塑，被禁锢

它是奔跑、飞翔的自由与跨越

当人们拆信，脸上洋溢幸福，懂得如何为幸福

增砖添瓦，如何建造一座幸福的大厦，如何铺就幸福之路

继往开来，赓续美好

它回首来处，一派繁荣，遍地绿水青山

你若非要雕塑它的形状

它正站在落日之巅，试图再一次将黑夜

拖入星辰大海，如同亮如白昼的灯火之城

如同繁华的白昼

人们啊，你若寻找黑马

它就在千万竞发的事物之中

在我们之中

我时常听到它鸣叫，在雷霆，在大地

它以闪电的姿势告诉我们

它一直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