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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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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81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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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根散记

周末回到老家,像是度假放松平素里紧张的心情,又像是逃避城市的喧嚣寻求心灵底层的那片久违的幽静,晚饭后向着天边洁净的晚霞闻着田坝中刚刚采收完毕稻谷的幽幽稻香,漫步在老家的山间小道上。只见儿时找柴割草放牛来回奔跑的山间小道显得那么的落寞和消瘦,一时才明白原来随着经济的不断发展,家乡烧柴煮饭的时代已经被用电煮饭的时代所取代,用牛耕地的情景已被农机具的出现所淹没,没有了上山找柴割草放牛的人,儿时有些宽敞的山间小道当然也就被路边疯长的杂草掩蔽了,因而显得消瘦。

信步游走中路边一蓬蓬翠绿的藤蔓深深地吸引着我的目光,脚步也不由地拖着我的身体一并跟了过去,近了才发现那是儿时陪伴着我记忆一起成长的葛根。一时,儿时的记忆在老家静谧的空气中竟连着葛根的藤蔓逐渐弥漫升腾开来。这不仅是因为葛根在那个物质相对贫乏的年代里曾经给我带来过些许经济收入,而且它还承载着我孩童时的很多至今依旧让我无法释怀的往事。

首先让我第一次认识葛根这种植物的人是我已故多年的奶奶。那时由于奶奶的脚是圆筒一样的“三寸金莲”,参加生产劳动极为不便,因而在那个靠挣工分才能吃饭的生产队时代,人们也因嫌弃奶奶脚不灵便干活慢而拒绝她参加生产队的劳动。也是因了这一点的缘故,奶奶这个“闲人”才成了家里的忙人,诸如煮饭、喂养牲口等繁琐的家务活便落到了奶奶身上。为了让大家饭桌上的内容变得丰富一些,奶奶想了很多办法,她通过把芭蕉芋挖回来自己磨制芡粉,或是将苞谷杆捣碎后熬糖,或是从山上弄来些可口的野菜等方式,让全家人在那个物质条件相对贫乏的年代里吃得津津有味的,还不时赢得左邻右舍的邻居们羡慕的眼光。葛根则是那时奶奶从山上挖回来给一家人茶余饭后闲时吃着香嘴的,稍微懂得一点中草药的奶奶说吃葛根可以治病,还可以打发一家人闲散无聊的时光,也就是从那时起我便结识了葛根。

从那时起,正在上小学的我上学时我的书包里面就会装着奶奶从山上挖回来的葛根,在课间时我便会拿出来津津有味地吃,以显示自己是课余时间有零食吃的孩子,一脸幸福的模样尽情地洋溢着。一些同学便会好奇地问我吃的是什么,这时候我便会笑而不答神秘地地撕一点葛根给他们吃,吃了后大家都说好吃还在一个劲地盯着我要,我便说不给了要的话拿钱来买。一个同学花了一角钱我便将剩下的那点葛根卖给了他,放学回家路过小卖部时便用那一角钱买了五盒洋火(火柴)带回家交给奶奶,让奶奶生火做饭的时候用。奶奶见到我买回的火柴后,把我搂在怀里心肝宝贝地夸了一会后决定叫我第二天上学的时候在书包里面背上一些葛根去卖给同学。第二天到学校后小的一分两分钱大的一角两角钱地卖,回家后马上把钱交给奶奶,因为奶奶告诉我等钱攒够后,就会给打着赤脚上学的我买点布料回来做双鞋子。卖葛根后来竟然真的帮我攒够了买布料的钱,使我穿上了一双布鞋去上学,成为了那个时代穿鞋子上学为数不多的孩子。

就这样在我的带动之下,小伙伴们放学之后便拿着锄头到山坡上去挖葛根,然后第二天带到学校去卖钱,使得卖葛根成了大家读书之外的第二“职业”。并不是所有的葛根都是一样的味道,有的味道要醇厚一些,有的要苦涩一些,于是便有人干起了投机取巧的事情,在苦涩的葛根里面注入糖精水,让那些需要购买的同学一尝就觉得很甜而购买,在买卖葛根的“市场竞争”中发生的争吵甚至打斗事件也时有发生,因上课偷偷吃葛根而被老师罚站的现象也不鲜见。

山坡上的葛根是有限的,但是挖葛根的队伍却在不断壮大,因为到山上挖葛根的人群已经发展到了小孩大人齐上阵的程度,出现了“僧多粥少”的现象。那个周末小胖在一个深沟的巨石下发现了一棵长势较好的葛根,由于地势险峻比较难挖,一直挖到天黑都没将深埋在巨石底下的葛根挖出来,于是小胖便用树枝将已挖出的坑盖上,准备第二天一早再接着挖。小胖第二天一早赶到山上一看傻了眼,深沟里只见一大个深坑和一根折断了的锄把,没得了葛根。后来寨中虎子家父亲打虎子,说是虎子那天晚上打着火把到那个深沟里挖葛根把锄头都挖坏了。小胖才知道原来自己还没挖出来的葛根是被虎子挖走了,害得两个平素里较为要好的小伙伴很长时间没讲话,心里就是为葛根的事情彼此仇视着。

现在,葛根粉、葛根片、葛根茶等层出不穷的葛根产品出现了,那些儿时挖葛根、卖葛根的人和事也在飞速变化的时代潮流中渐行渐远,我们的生活也像葛根先苦后甜的本质特征一样一天天好起来,但是脑海中那些属于葛根的记忆却在这个霞光映照的晚秋,在家乡这消瘦的山间小道旁让我清楚地记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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