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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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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4/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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甑子蒸饭的记忆

随着时代的不断发展,许多生活中的物件会被新型物件所取代,正在逐步地从我们的日常生活中消失,成为那个时代永恒的记忆,时不时地会在心中升腾回荡,将那些消失的物件记起。

——题记

“快来,这个是刺梨酒,你尝尝。”

“刺梨酒?!好喝不哟?”

“好喝,入口比较柔,好喝还不上头。”

周末回老家,受邀去老表家吃饭,一进门在桌子边刚坐下,老表便递过来半碗刺梨酒,上面还泛着酒花,一股酒香在空气只自由地弥漫着。

“那就整点嘛,只是要少整点哈。”

见老表那么盛情,我便接过了他递过来的刺梨酒,轻呷了一小口,在口中停顿一下后,才慢慢往下咽,顿觉口感非常好。

“这个刺梨酒口感还可以嘞,好喝。”

我说出了自己喝刺梨酒的感受。

“给是嘛,我咋个会骗你?来来来,搭个味,边吃菜边喝酒。”

老表一边喝酒一边招呼着我。

“来,走一个,你看,我就晓得你爱吃甑子蒸的饭,今天就特地用甑子蒸了,想吃啷子饭就自己添啷子饭吃。”

老表端着酒碗跟我碰了一下,指着桌子旁边的甑子说。

顺着老表手指的方向,我果然发现了甑子,里面盛放着正在冒热起的米饭和面饭,空气中弥漫着甑子蒸饭的那股久违的清香。

闻着那股久违的甑子蒸饭的清香,我的思绪在时空中穿越得很远很远……

记得那时候,父母们为了一家老小的生计,整天起早贪黑地奔忙在田间地头。我也在不该承受家庭负担的年纪里,被迫承担起了家庭负担。“皇帝爱长子,百姓想老幺。”由于我在家几姊妹中排行老大,一天除了读书,放学回家后还要参与找柴、割草、放牛等劳动。天黑回到家后,见父母还在田间地头忙活路,便要承担起煮饭的责任,把饭菜弄好,等父母回家来吃。

就这样,在我很小的时候,母亲便教我用甑子蒸饭了。

读小学的时候,由于我个子比较矮,灶台却很高,根本够不着煮饭。母亲便叫我拿一张凳子垫在脚下,站在凳子上煮饭。那时候家里的地板还不是水泥地板,还是土地板,地面不平整,凳子必须安放稳当,否则站上去就会摔跤。

母亲告诉我,要先把米舀到盆里捡干净,然后用水淘洗两次,再放水将米泡起来。然后将安放在灶台上的铁锅清洗干净,加入清水后将水烧开。再将泡米的水倒出来后,将米倒入铁锅里煮。煮到一定程度后,就要将米铲到筲箕里,滤干米汤后才扒到甑子里面蒸。

“你要注意,甑子蒸饭的好不好吃在于你从锅头将米铲到筲箕头的时间把握。”

母亲说,米煮到一定时候,一定要用锅铲铲几颗米起来,用手指捻一下,查验米心。要是一颗米心,那就要再煮一下,否则铲起来后蒸出来的饭就干硬,难以咽下去,不好吃。等到捻了米心是两颗的时候,就可以把米铲到筲箕里,这样蒸出来的饭就会很松软,吃起来就很香,很好吃。要是等到捻了没得米心了,那蒸出来的饭就会很稀,像吃稀饭一样,没嚼头,也不好吃。

“哦,原来是这样的啊,我晓得了。”

听了母亲的话后,我冲着母亲点了点头。因为母亲讲得很仔细,我也听得很认真,基本上掌握了用甑子蒸饭的要领。

从那以后,我便按照母亲传授的甑子蒸饭的方法,尝试着为大家做饭,每次都小心翼翼地守在锅边,认真地把控好从锅里将米铲到筲箕里的时间,确保能为大家做出好吃的饭。

功夫不负有心人,我用甑子蒸出来的饭得到了父母的夸奖,他们连声称赞我煮的饭很香很好吃,说我真的长大了懂事了,能为他们分忧解难了。

甑子蒸饭的小小成就,换来了父母们的称赞,在我幼小的心灵里产生了极大的波澜,促使我以更高的激情投入到用甑子蒸饭这件事情上去,而且变得乐此不疲,有时候连父母在家的时候我都抢着去做用甑子蒸饭这件事情,从而使得我用甑子蒸饭的技术有了很大的提高。

那天,我站在凳子上用锅铲从锅里往筲箕里铲米,就在米刚刚铲完的时候,由于地面不平整,忽然脚下的凳子不停地摇晃起来,使得我站立不稳,从凳子上摔到了地上,空中坠落下来的锅铲落在了我的鼻梁上,顿时鼻子血流如注。由于父母都不在家,我立即忍住疼痛从地上爬起来,开展自救,捂住鼻子跑到屋后,撤了一些蒿草嫩叶,在手里揉碎,然后塞进鼻孔,不一会儿就止住了血。

鼻子不流血之后,我又回到了家里,用水清洗了一下鼻子,继续回到灶台上,往锅里加水,将甑子放进去,将筲箕里的米扒在甑子里面,盖上甑盖,添柴烧火蒸饭。

也许是沉醉在累并快乐着的小小成就感里,我竟然将在用甑子蒸饭时,被摔得鼻子流血的事情给忘记得一干二净的。直到父母回家,一家人围坐在桌子边吃饭的时候,父亲发现了滴落在地上的血迹,追问是咋回事的时候,我才忽然想起,便将用甑子蒸饭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的事情告诉了大家。

“除了鼻子出血以外,身上其他地方摔着没得?”

父亲听了此事后,立即站起来来到我身边,一边关切地询问,一边叫我站起来转个圈,让他查看我被摔的情况,检查其他地方是否被摔伤。见我其他地方没被摔伤,才提醒我下次一定要小心,注意安全,然后回到自己座位上继续吃饭。

有一件我在用甑子蒸饭时发生的事情,叫我时至今日依旧铭刻于心。

那时候,我家已经盖上了新房子,不仅地板已经变成了水泥地板,而且已经用煤煮饭了。

那天,我将甑脚水添加好后,将甑子放进锅里,把煮好的米扒进甑子里开始蒸饭。由于已经用煤煮饭,不再像以往那样要守在灶台前添火加柴,我便跑到屋外跟左邻右舍的小伙伴们玩“躲猫猫”游戏。

开始是几个小伙伴躲,我跟几个小伙伴去找,不一会儿便被我们找到了。接下来轮到我们帮去躲,原先躲的那一帮找。为了让他们找不到,我们便跑到很远的地方去躲。我躲进了一堆稻草堆里,并悄悄地透过稻草,看找的那一帮小伙伴们东奔西跑地到处找我,然后偷偷地发出会心地微笑。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小伙伴们一直没有找到我。当我都快躲得没有兴趣的时候,发现父亲在大声呼喊我。我便一边答应,一边从稻草堆里爬出来。

“你这个娃娃玩心真的太大了,老子今天要打死你才好过是不?还不快点回家看哈子,你干的好事安?”

我听了父亲的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便拔腿就往家里跑。

回家后一看,顿时傻了眼,原来是灶台上蒸着的饭出问题了,甑脚水早已被烧干,甑脚的下面部分已经被烧成了火炭,黑黑的锅底也被烧成了红色,正冒着浓烟,母亲正在舀起一瓢水往锅里倒。

于是,一家人吃上了一顿烟火味很浓很浓的甑子蒸的饭,我被坚信“棍棒底下出孝子”的父亲狠狠揍了一顿,并被罚跪在供桌面前作深刻反省。

也是从那以后,我家就再没用木甑子蒸饭了,而是换成了用铁皮做成的铁甑子蒸饭。或者换一种说法更为妥帖些,就是我用我被狠狠地揍了一顿,直接推动了我家煮饭工具的一次更新换代。

从上初中住校以后,我为家人们用甑子蒸饭的事情就很少了,只是在周末回家偶尔为之。记不清楚是我在上高中还是上大学的时候,人们的煮饭工具已经变成了电饭煲了,而现在已变成了蒸锅。现在,只是老家的父老乡亲们在办酒席的时候,还会用铁甑子蒸饭。

“我给你添碗饭,你是要吃米饭还是面饭?”

老表的话将我从久远的记忆里唤醒,让我回到了正在喝刺梨酒的现实。

“我要吃两掺饭。”

接过老表递来的饭,闻着甑子蒸饭那股久违的清香,像是要在心里挽留住什么一样,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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