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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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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1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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莽二哥

“弟兄伙些,请大家不要玩牌了,接亲的马上要到了,请大家按照任务分工做好自己的事情,两点钟准时开摆饭哈,不要让亲戚朋友们挨饿才好。”

“帮忙弟兄些,今天是老人百年归世的日子,请大家吃好喝好,送老人最后一程!我替主人家感谢大家。”

......

当寨上人家有红白喜事时,一个花白头发的男子吆喝声总是亲切的萦绕在亲朋好友们的耳际,声音是那样的刚劲有力,又是那样的富有磁性。他的吆喝声俨然司令员的冲锋号,帮忙弟兄们也在他的吆喝声中迅速的聚拢,各司其职,事事都紧紧有条,整个事情也进展非常顺利,帮忙弟兄开心,主人家也非常满意。

他就是我要说的莽二哥,他和我是二代表亲,比我长10来岁。也许是小时候长得胖吧,排行又在老二,大人们也就教我们这些辈份排在一辈的小娃娃些喊他“莽二哥”。

在上世纪70年代,寨上人们开始重视教育,为了方便寨上及周围的孩子读书,生产队在废弃的坛罐厂对面修建了三间两层的土墙房作为学校,先是有一个外地人在那里教小学,孩子和家长都不满意,没教多久就“跑”路了。后来家中的一位爷爷读过老牌高中,便约他的好朋友一道撑起了这“一方天宇”,办起了复式班学校,一、二年级在一间教室,三四年级在一间教室,初中班就一个级自然占一间教室,二楼的一间由家不是寨上的老师一家居住,另一间算办公室。就这样,麻雀虽少,肝胆俱全,也就在寨上撑起了学校的“架子”了。真正的老师教初中班,每天轮流抽学生来教低年级的学生。一、三年级上课时,二、四年级玩耍;一、三年级玩耍时,二、四年级就上课,就这样交替完成一天的教学安排。初中班只有一个,到是正常上课的。就是这样莽二哥也教过我们的,也算是我们的老师了。

学校虽然在半山腰上,但操场在那时的全公社来说还是最大的,逢年过节,就连几公里外的公社干部都宁愿走几公里小路来学校打篮球,操场边上那一棵刘二伯家土坎上的杏子树,不打篮球的人们就在那里荡秋千玩,大人们都在一起玩,“安全”有保障,秋千也荡得老高老高呢。操场上打篮球的人们挥汗如雨,围观的人们也兴高彩烈,而调皮的篮球会在人们不经意间失手时,一个高位弹跳就翻过操场,俯冲着、跳跃式顺山而下,有时会一直冲到山脚下的贾家河里,当然多半还是停留在半山腰的某处。每遇这种情景,大人、小孩都争相寻宝般开始疯狂的寻找篮球之“旅”,莽二哥也是其中之一,篮球找回的成功率也是百分之百,也致于活生生在原本没有路的山腰里“梭”出许多陡峭山“路”来。

山脚下那条并出不名的贾家河,人们挖渠筑坝修了一个小水电站,小水电站除发电供寨上人家点电灯外,还兼营打米、磨面。那时候人们买不起收音机,生产队给每家都牵了一个纸喇叭,生产队长家里收音机一响,家家户户都能听到《东方红》歌声和最高指示等。队里要开个会,队长也是在喇叭里通知一声,人们也就自然而然向队长家聚拢。虽然是一个小山村,但勤劳的山里人们也还算其乐融融呢。

在一个春天,春雨淅淅洌洌的下着,莽二哥家里喜气洋洋,低矮却很长的房子前的院坝里挤满了相邻三个生产队的人,跑去凑热闹的我看见莽二哥穿上了绿军装,戴上了大红花,雄纠纠、气昂昂的,威武感十足。至今想起来都还让人羡慕呢。也就是在这一天,在人们的簇拥中莽二哥离开了家乡,少不更事的我们在学校的安排下也戴着红领巾跟随在送行的队伍中。

在我读五年级的时候,唯一的初中班毕业了,我们五个学生终于有了独立的一间教室。据说我在小考时考了全乡第一名,从此开始了我滇沛流离的外出求学生涯,渐行渐远般远离了故乡。故乡的记忆也就只停留在童年的记忆里了,但却时时流连在自己的梦里。

莽二哥在几年后回到了寨上,按寨上风俗,成家立业,结婚生子。在公社改乡、大队改村后,他先后当上了村干部、村主任,寨上大人们称村主任为“村长”,我也就习惯性称呼他为村长二哥了。他是如何管理村上的,我不太清楚,我只知道在他当村干部、村主任期间,先是想盲目扩大供电范围,导致小水电站负荷过重电灯亮起来还不如“红火子”,电站渐渐也就没有了,寨上的人们不得不进入电灯泡脚下点煤油灯的尴尬时代,直到后来十几年后农村电网改造后电灯才重新亮起来;学校在他的安排和指挥下只捡了屋上的瓦却未处理“阳沟”,校舍在一次大雨中被雨水浸泡墙脚后跨塌了,从此那个让我依依恋恋的生产队小学也就结束了它短暂的历史;他一次次鼓捣着寨上人们集资修路,挖过煤洞沟,炸过施家岩,却又始终没有修出路的样子......久而久之,人们对他也就自然而然的产生了一种失望的感觉。最后,他终于还是在换届中被换下来了。

他不再担任村干部,我也就没称他村长二哥了,年龄大了,还喊莽二哥觉得也不妥,干脆就称呼他二哥了。在一次和他偶遇时,在漫无边际的闲聊中我才知道他那年戴上大红花离开寨上后去了部队,参加了越战中的两山战役,冲锋时亲眼看见受伤的战友肠子都脱出来了人依旧往前冲锋,直到看见自己脱出来的肠子才晕倒下去......他的很多战友甚至在枪林弹雨中不幸牺牲了。他是幸运的,他随所在的部队一直打到离河内只有几公里的地方才接到命令撤军。说话间他的眼里饱含着泪水,而在他的描述中我的眼前也浮现出电视剧《高山下的花环》中对越自卫反击战的血腥战争场面......顿时在心中对二哥和他的战友们产生了崇高的敬意。

在后来的日子里,在寨上人家有大、小事时,莽二哥就换了一个角色,担起了主事人之一——外总管的行当,主要负责管理除采买外的一切杂事,采买等事务则由内总管负责,负责内总管的多半由主人家内亲担任,主要负责买进和拿出等。内总管无所谓,只要主人家相信就行。但外总管的人选得有一定的号召力、协调力、凝聚力,也就是会合理安排事、指挥得动人,莽二哥自然成了最恰当的人选。当然,近年来寨上有公路了,交通方便了,轿车多了、箱式货车也开进来,这些都给莽二哥当好外总管带来了很多便利,安排起工作来也没有前些年那么困难了。

多年来的事实也证实,莽二哥的确是当外总管的一把好手。

“弟兄伙聚过来,我们大家商量一下如何安排工作,并领走各自的任务。”

不一样的背景,相似的场景总是在寨上年复一年的演绎。每有大小事宜,他总是站在主人家院坝中间,左手持话筒,右手的肢体语言随抑扬顿挫的声音不停的比划着,他表达的意思如发电报般简捷、明了,花白的头发在风中有些也立了起来,而他原本就宏量的声音通过高音喇叭放大后不仅帮忙弟兄们全听到了,就连远处见证山村发展的青龙山都能听得很清楚......

莽二哥这块好“钢”终于又找到了适合自己的“刀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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