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时,我个头很小坐在教室的第一排,我左边是聪明捣蛋的同桌,右边是小巧可人的旁桌,都是男生,学习都是尖上尖。
同桌每次给我说话时,边笑边说,笑比说还要浮夸,我从没听到过他说一句完整的话,只说两个字后面的就笑完了。他经常会做些出辙的事,故意用胳膊弄掉我桌上的东西,自己占大半个课桌。没法我只好用粉笔画上分界线,他就会抓起我的书本狠狠地擦掉桌上的分界线,并把粉笔沫吹飞到我这边,弄的我灰头土脸一身的粉笔沫。气的我用最狠毒的语言攻击他,他还沉浸在他刚才的胜利中傻笑。
一次,同桌借我的政治书用了一下。回到家我才发现里面夹了一张白纸,似有字迹又不明显,我费尽周折都没看到文字,喝水时无意间滴了一滴水,竟然显示了一个字,我急忙把整张纸放进洗脸盆的水里,刚把纸的四个角弄平,还没等我看清文字内容,纸已经破烂不堪沉入水底,脸盆里的水不太清澈,也没看到一句完整的话。
从此,在放学路上,他总会在我后面用石子扔我。当时,上学的那条路是铺了一层石子没有灌柏油。有时听到一脚踢出的石子霹雳啪啦飞过我的脚下,转过头去,准能看到他和几个男生转过身去背对着我狂笑,我不敢作声,只能狠狠地瞪一眼,飞速逃离现场。
再说说我那个旁桌,听说是跳级上来的,人小个头也小,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像个小女生,很腼腆,给我说话时从不敢看我的眼睛。可他对我同桌是言听计从,就是他的跟屁虫,他们串通一起整我。左边的同桌把我的书本抢走,从我头顶上扔过去给右边的旁桌,右边的旁桌又原路返回扔给我左边的同桌,就这样来来回回故意惹我生气,我气急败坏时,拼命地追着他们在教室里逗圈子,“如果让我抓住非掐死他”,他看我跟他玩命,才把书扔给我,拿到书后一声无奈的长叹,“嗯……”就不了了之。
顺变说说我旁桌的囧事。有一阵子,旁桌天天画眉毛,同学们很诧异但没人敢问。有一天在课堂上,被代课老师发现了,老师好奇地凑过去,手抚着他的头看仔细了才问怎么回事。他说是我同桌玩剃须刀把他眉毛刮掉了,怕别人笑话,就用火柴头烧黑,描出两道很不匀称像虫子一样弯弯曲曲的眉毛。当时听了,老师和同学们哄堂大笑,老师出的馊主意是,让我的旁桌也把我同桌的眉毛剃了,两个人一起画眉毛这才叫同甘共苦。
初二时,我的同桌是一个白白净净,文文气气,蛮有人缘的一个男生。那时,在同学之间流行凳子上放图钉整人的事。没想到我的同桌也不例外,给我的凳子上放了两个图钉,钉子尖朝上,我不知情踏实地坐下去,可想而知,扎得我捂着屁股跳起来“啊啊”地乱叫,周围的同学像看戏一样热闹兴奋,他也跟上傻呵呵。只因太疼没有余力反击,再说这伤的地方也不体面,我想给他留点面子,就晾着没理他,想让他自己感到羞臊。
没想到他这人不知趣。在一节自习课上,我站起来伸了一下腰,他就把长条板凳自己坐的那一头压下去,我这头的凳子翘起来,原本松动的凳子腿自然掉落,他假装稳坐着,我一屁股坐下去,“框当”!随着一声尖叫,人仰马翻,头碰屁股蹲摔得可不轻,他高兴地手舞足蹈,笑得比谁都欢。之前的积怨仇恨一鼓作气,冲动成魔,我忍住疼痛爬起来,顺手拎起凳子腿,对准他的背部狠狠地砸了下去,就一下,他蔫了,依着桌子腿溜下去,倦着身子抱着头。缓了两分钟他才站起来,满脸通红地苦笑着,拾起凳子腿安装上摆放好坐下。
从此,我们老死不相往来。他每次经过桌口时,我主动向前挪挪凳子让道,他也默不作声。有时不经意间目光相对时,两个人都歉意地笑笑,不说一个字,还没等这种尴尬散场,老师又给我换了新同桌。
这个同桌很另类,一件浅灰色西装有点洋气,一张长丝瓜脸上透着点秀气,个头和我差不多,喜欢拉帮结派耍老大。自从和他做了同桌,我就没消停过一天。
我们教室中间是并排两张桌子拼起来的,四人为一排,他就是中间的二分之一,从来都不走桌道,自习课上进进出出几十次,都是跨过桌子出去的。有时见他要出去,我准备起身让道,他一把按住我说:“不用了同桌!”一脚睬上板凳,一脚睬上桌面,一个飞身就窜出去了。在教室外面玩够了,又以同样的姿势飞回到坐位上。老师来了,他情急之下,离桌太远,飞回坐位时就会出各种状况,有时会倒载葱;有时会骑马桩;有时直接推我向里速移,他顺势坐在我的位置上装作没事。我也得陪他演戏,装作没事,等老师走了再找他理论。本来正在写字被他突然一推,笔划烂了作业本纸张,他连连说对不起,气得让人抓狂,又得硬着头皮重新写作业。
课间基本都是我同桌的天下,他带头疯跑,大喊,任由性子折腾,张狂的满头大汗,站在讲台上顺手脱掉外套扔向我,“同桌,把我衣服保管好”。看见别人什么东西好,就抢过来扔向我,“同桌,给我保管好了。”
有一天,他捉了一条一尺多长的土黄色麻蛇,拔掉蛇牙,活生生地搭在脖子上,蛇皮外面被他抓来揉去,似乎都能闻见一股血腥味。同桌手捏蛇头,让蛇身缠在胳膊上,追着同学们满教室乱跑。见他走近我也准备起身躲闪,他笑着说:“同桌,你放心,我吓唬谁也不会吓唬你!”他的语气让我一百个放心。
上课铃响了,他怕同学中有人告状,万一老师检查他桌兜。他把蛇圈在一个铁文具盒里,塞进我的桌兜里,还让我保管好,我默认了这个让我望而生危的东西。那堂课,我感觉有一万只眼睛盯着我,老师、同学、还有那条蛇。
初三时,我的同桌是个复读生,学习成绩总比我好,我常常请教问题,他都会不厌其烦地讲给我听。我们都爱好画画,课堂上他时不时就会画个小动物偷偷传给我,我再模仿画出来让他指导。他性格温和恬静,脸上总是一幅笑盈盈的表情。我们彼此说话时都保持着礼貌和谦让,课桌中间总让出一道很宽的空间,生怕占用了对方的桌子。
平时经常会有这样的事,我着急要用又死活找不到的东西,他会第一时间把自己的东西轻轻推到桌子中间。我拿过来用完后也轻轻推到桌子中间,顺嘴一个“谢谢”。他只是浅浅一笑,从不说 “不用谢”三个字,他究竟是不好意思说,还是不想说,还是觉得没必要说,这个问题一直搁置在我心里多年。
中学时代是简单而纯真的,朦朦胧胧的情感很微妙。男女生之间永远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同学之情看似淡淡的,心灵深处却极易勾通和理解。
回忆过去,特别想唱这首歌“我不想我不想不想长大,长大后世界就没有童话。我不想我不想不想长大,我宁愿永远又笨又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