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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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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1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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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兽

嗒嗒……谢军骑着踏板车在人群中不停地穿梭,寒风将印有“还饿吧!”的黄色快递服紧紧按贴到身体上。晚上九点多是兴安市这个四线城市最热闹的时候。大道上,高楼上,桥梁上耀眼的彩灯闪烁。大道上各式各样车辆或快或慢地奔跑着,大道边的人行道上不遵守交通规则的摩托车在同行人抢道而行。晚上这个时间段出来的人,幸苦了一天的人们,白天在水泥钢筋的“牢笼”里呆烦了,晚上抽空出来赏灯观景;到夜市摊前烤串;到公园黑暗处与对象谈谈恋爱……

当然,也不缺少像谢军这样每天起早贪黑为生计奔波的普通人,他是辛苦一天没有时间停下来好好吃一顿饱饭的普通快递员。

谢军每天早上五点多开始外出接单,几乎每天都很晚归家。他们这一类人散落在兴安市的大街小巷。他们身披黄马甲,如同旧时帝王的护卫。每天奔波在各类餐饮店前,穿梭于拥堵的人流中,成为了市民们的“护胃队”。封建社会帝王的护卫队无论走到哪里都能迎来人们的敬畏和称赞;现在的“护胃队”却只能听到人们的感叹,“你——是快递员啊!”。

这些年快递员干下来,大家一起外出遇到朋友的朋友时,大家免不了相互之间做一个简单的介绍,当别人知道他的职业是快递员时,往往高兴的交谈关注点就会从他身上转移。好似快递员这个职业就不配其它职业的人重视。

谢军最不喜欢陪妻子见她的朋友,学校的女老师,特别是老教师。她们性格“直爽”,在生活中遇到“特殊”现象都会激起好为人师的品格。当通过妻子的介绍知道谢军的职业,往往先是感叹,“你——是快递员啊!”然后就是给谢军妻子投去同情的目光,接着就是关切地问:“你们怎么会走到一起!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你们……”

顾客的每一份订餐都要及时送达,这是对他们这份工作的最基本也是最重要的要求。如果让顾客花了钱,饿了肚子,那就对不住了,差评就来了,一个月如果多得到一个差评,不好意思,扣钱……

干快递这一行的也有轻松的人,那些很少,几乎都是没有成家的年轻人,也没有什么压力,生活没有对他们提出苛刻要求,干工作由着自己的性子。

但这一行当大多数是像谢军这样人到中年,上有高龄父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小孩,还有车贷房贷……,他们的一天是充实的一天,是艰辛的,退去身上的薄衣烂袄,总能在他们腿上,肘上,甚至身上看到黑紫的摔伤疤痕;他们的一天是不能停下来的一天,是无数贷款顶着和家庭责任在身后穷追不舍的一天,他们不敢生病,也担心家人生病,他们每个月从自己血肉里,骨头里压榨出来的钱只能维持一家人的基本生活开支。面对老板的训骂他要低头;面对“上帝”的责难要低头;面对家人数落也要低头,家庭里的任何一小笔额外开支都可能成为下一个月他们要还的贷款……

谢军的摩托车转上回家的岔道,寒风在耳边呼呼而过,道路两旁的夜景向身后疾驰而去。人在车上瑟瑟发抖,车子转入小区,车速慢了下来,到了小区楼下。他将车子推入楼道,脱下身上黄马卦,将卦子锁到摩托车尾箱里。上下牙噔噔——打着寒颤。他一气爬到六楼,喘着粗气,感觉身上有了一点暖意。

“你吃还是不吃,这么晚了让煮面,吃你爹脑壳!等哈睡觉又叫肚子痛,不是叫肚子饿嘛!做来你又拿粮食做玩意儿,弄得满地都是,不吃我收碗了……”

晚上十点,谢军刚到家门口就听到媳妇骂孩子的声音。他在门口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掏出钥匙,叮叮当当地转动钥匙开了门。进门后看到妻子正在客厅守在两岁的女儿吃面条,女儿依依脸上沾着油污,右手拿着筷子,左手提着一小撮面条,正左右开弓地往嘴里送,餐桌上,餐桌下落了些面条。看着谢军回来,依依丢下筷子,嬉笑着,跌跌撞撞向他跑来。

妻子看着丈夫进门,拉着脸大声对着女儿说:

“你爹来了!我才懒得管你……”

“你妈打电话给你打不通,把电话打到我这里来了,说让你这两天把医保交了,政府的去家里催促了!”妻子头也不回地说着话往卧室走去。

谢军进门后提起裤腿把护膝板解下,脱下外层厚厚的棉衣,抱着女儿到桌前哄女儿吃面条。小孩奶声奶气地嚷着要让爸爸喂面条。看着女儿笑容,听着她吐字不清地喊着爸爸。谢军觉得一天的阴霾心情一扫而空,把女儿抱到自己身上,任由女儿闹腾。

媳妇通个卧室的门看到他宠溺女儿的样子,脸色明显好了很多,但说话的语气里明显透露出不高兴来:

“你就惯着她嘛!……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不是让你每天晚上九点之前回来吗?晚上我要给学生改作业,怎么今天又忘了!”

“要回来的时候临时接了一个单子,我看不远,又是在回家的这一条路上,我就顺便接单了,没想到就耽搁了时间!”谢军一边给女儿夹面条,一边回答妻子说。

每天晚上九点准时回家是谢军和妻子商量好的。妻子张敏就在兴安市城边一个街道办教书。之前是母亲跟他们一起住,帮助他们带小孩,但上个月在老家务农的父亲生病,母亲回去照顾父亲一直没有回来。从家到学校开车一个单趟需要半个多小时,妻子每天把女儿绑在车子安全座椅上早出晚归。张敏埋头在卧室的桌子上改作业,嘴上却不停地和谢军讲着话:

“你打电话问一下妈哪个时候回来,催一下,如果爸爸好得差不多了就让她早点回来,我顶不住了,天天带着娃娃去学校上课领导意见也大得很,学校教务处都找我谈过两次话!”

“有什么好谈的?你把我们的情况跟他们说情况嘛!克服一段时间就过去了……”谢军给女儿收拾落到碗外面的面条,烦躁地说。

“有什么好谈的!刚带小孩去的第一周教务处王主任满面笑容地问:‘小张啊!我看你这周都带小孩来上课,是不是家里有什么难处啊……我看你闺女真可爱!'那时我还以为王主任是看我带小孩上课辛苦,关心下属!当时还觉得这是个好领导;第二周王主任直接让我到他办公室谈话,说让我以后尽量不要带小孩来学校上课,这样影响不好,会影响教学质量。最近我走路都尽量避开他,但还是被王主任逮到说过几次,他说:‘已经把不准教师带小孩到学校上课这一条单独列入学校的管理规章制度,如果有老师再出现这种情况就直接处理。'”张敏越说越气,改作业的笔也停了下来,来到客厅一屁股做到沙发上,“我跟王主任解释过几次了都没有,每次遇到都黑着他那一张马脸……”

“哎……现在学校管理怎么这么死板!”谢军也感到很无力,人到中年烦心事是一件连着一件来。他也跟着张敏抱怨:“这不是没有办法嘛!好像谁是故意要这样,管理一点也不人性化,我们公司也一样,只看你能给他们带来的利益,一点也不管你个人死活!”

谢军边说边给女儿把吃完的碗筷收到厨房,每次跟媳妇说到这些家庭琐事都是开始都还好好的,可是越到后面谈话会越激烈,往往到最后不免要大吵一架。

来到厨房看到橱柜上没洗的碗堆起几米高。大多数是媳妇和女儿早上吃早餐来不及洗的,还有就是他偶尔回来吃饭也没时间洗碗,少部分的碗碟里的油污渍里都长出了一寸多长的霉须。谢军边收拾厨房边说:

“这碗有一周多没有洗了吧?哎……”

“叹什么气?我能有时间吗?哪天有时间洗碗,早上带依依吃早餐都来不及,”张敏跟到了厨房,脸色露出生气的表情,说话口气里带着火药味,“带着依依去学校领导已经意见很大了,我能不去早一点吗!如果再去迟到……”

“我不是怪你没有洗碗,哎——妈不在还真是忙不过来,晚上回来饭都没得一口吃……”谢军赶紧住嘴,看媳妇气冲冲地堵在厨房门口的样子,他心想不能再说错一句话了,每天带着孩子上课,晚上还有晚自习,最近她确实辛苦了,要不然今天让妻子找到借题发挥的理由那就麻烦了。

“没晚饭吃怪我啊!是我不在家里做饭等你吗?谁让老爸这时候……”张敏本来是想说老爸不应该这时候生病,但她还是忍住了,顿了顿说,“柜子里还有吃面的配料,煮面吃吧!你去打电话问问老妈要回来没有,我来煮面,一天累死了……”

洗好碗,谢军来客厅陪伴女儿看电视,女儿坐在沙发上专注地看着动画片“汪汪队”。谢军拨通母亲电话,电话那头传来母亲困乏的声音。

“妈,我爸好一些没有……”

“医生说还要打几天吊针,对,白天我打你电话你一直在通话中,该交医保了,依依的妈妈跟你说了嘛!”

“嗯……知道了!前几天老爸不是都好得差不多了,怎么又打吊针了?”

“死老头子,他一天不注意,喝凉水感冒了,咳嗽又把他老毛病……”

电话那头老爸的咳嗽像是印证母亲的话一般,老爸的咳嗽声连着不停。

“好吧!你先照顾我爸,钱不够再给我打电话,我好提前想办法……”谢军急急忙忙挂断电话,他现在就怕听到任何不好的消息,一天大脑像有无数根线在拉扯着,一会儿担心老人,一会儿担心孩子,一会担心工作,一会儿担心要到期的贷款……

刚挂断电话不久,张敏端着两碗热腾腾的宽面过来。结婚之前张军是最喜欢吃这种从家乡带来的宽面的,特别是晚上回来吃一碗张敏煮的面,加上两瓣大蒜,来一瓶啤酒,再点几串烤肉,那简直是人生中的享受。有时晚上张敏为了不给他放蒜,在煮面时还特意把大蒜藏起来,但谢军总能够找到,张敏会嘟着嘴说他:“吃了蒜等哈你别想碰我,晚上你自己在沙发上睡……”

面还是那碗面,但现在谢军吃在嘴里没有一点感觉,不知是不是少了啤酒和肉串的缘故,他现在吃面完全是像原始人一样,吃面只为了解决个人温饱。谢军继续问媳妇:

“你今天下午没有在学校吃饭?”

“今天忙,错过了学校饭点。依依都是请我们同事带她去食堂吃的饭!”张敏说。

“老妈这几天估计来不了,老爸又感冒了……你再坚持几天,实在不行我请几天假!”谢军说。

“请假,你这个月请了几天假了?过几天你拿哪样来还贷款,”张敏又生气了,她呼呼几口将碗里的面条拨到嘴里,把筷子和碗哐当扔到桌子上,“你看,这么冷啦!依依穿的衣服,都快短到腰上了,大人可以凑合着过,娃娃呢!”

“买买……都买!”谢军赶紧打断说。

“买……你拿什么买?下个月要还车贷、房贷,这个月还要给家里人交医保,这次老爸生病借的‘花呗'!过两天三舅家儿子结婚,疫情期间跟大舅借的那几万块钱,人家现在急用钱起房子——,哪里不是要还的款子,哪里不需要花钱。但哪有钱……”张敏愈说愈气,说到最后哭着站起来气冲冲朝卧室走去,嘭,一声巨响,她把自己关在卧室里哭得声音更大了。

“哇……哇!”依依被关门声音惊吓得放声大哭,嘴里含含糊糊地说,“爸爸……妈妈……不……要吵架!”

谢军赶紧伸手去把女儿抱入怀里,女儿边哭边用手抽打着爸爸的肩膀,嘴里一直重复着爸爸妈妈不要吵架,我要妈妈!谢军只能用手不停抚摸着女儿的头,安慰女儿说:“依依乖……爸爸妈妈没有吵架,爸爸妈妈只是商量事情……”

十多分钟后张敏还在卧室里低声哭啼。谢军麻木地安慰着女儿,带女儿到浴室洗脸洗脚。并向女儿保证不吵架,他和女儿拉了勾勾,女儿才又恢复了笑容。

谢军没有去卧室安慰妻子,他也不知道要如何安慰。他们吵架的根本原因是经济问题,他的安慰往往也解决不了问题,之前就出现因他的安慰妻子反而越生气。

“说什么以后情况会好的,说过几年债还完就好了……”都没有用,这样安慰只能让夫妻彼此对以后看得更迷茫,感到未来更无望。他们的伤痛和困难不是能够通过别人的安慰能够平息,对于他们来说,解决困难的方式只有两种:一是用时间来慢慢淡化,用时间来抚平伤痛;二是调整自身心态,既然改变不了现实,那就让自己内心强大起来,改变自己,慢慢接受和适应苦难。

谢军刚把女儿收拾好。张敏从卧室里走了出来,脸颊上依旧挂着未干的泪痕。把女儿带到卧室,给女儿换好睡衣,张敏洗漱好回来守着女儿。谢军重回到浴室,简单地冲了一个热水澡,换上睡衣回到客厅,谢军在沙发前犹豫,自己是睡沙发还是卧室。他瘫软地坐到沙发里,把自己身体尽量往沙发里收缩,好似这沙发能够保护他一样。这些年生活的画面快速在大脑里穿梭,感觉过去的生活模糊而不真实……

谢军在兴安市生活十多年了,读的大学是兴安市理工大学。他媳妇张敏跟他是同一个学校同一届毕业的。张敏上的是师范专业;张军上的是公共管理。

他们是在大学谈的恋爱,当时的他们都是学校的佼佼者,都是学校各自学院里的学生会领导,在大二的一次学校举行的大型联欢晚会活动中认识的。2014年大学毕业后,张敏如愿考入本市的一个学校当老师。

谢军毕业后到上海闯荡两年,没有什么成绩就回兴安市跑快递送餐。刚回来的那年他也打算考一个稳定的编制,但由于竞争压力大,大大小小考了十多次都没有上岸,也就放弃了考编制的想法。

2018年谢军和张敏结了婚,家就安置在兴安市这个四线小城市。当时看到身边的朋友都买了房,张敏收入稳定,经济大环境也还可以,他们年底都还有一些绩效,房子的价格也是一年高过一年。他们当时想反正早晚都要买房的,早买晚买都一样,早点买也就当作投资吧!他们匆匆忙忙买了一个三居室,又火急火燎地赶装修。在大婚之前,他们终于赶工完成,并搬入了新房。

在结婚当天双方父母都赚足了面子,亲朋好友都夸赞他们命好,两个年轻人有能力。都说两个农村娃娃,刚毕业几年靠自己在城里买了房子。能从农村来到了城市,在老家亲友眼里,一个农村人,在城里过得好不好,首先要看在城里有没有房子。只有在城里有了自己的房子才算是在城里立稳了根。看着老家来参加婚礼的亲戚投来羡慕的眼光,当天他们两家人别提有多高兴。当时每个月还四千多的房贷,张敏的住房公积金抵扣两千,每个月相当于只还两千多元的贷款,日子也算可以。

随着工资上涨,他们感觉日子是一天比一天有盼头,接着是张敏怀了。为了张敏上方便,不用每天挤公交车,谢军零首付提了一辆十多万的轿车,小家温馨而又幸福。

但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刚提车没有几个月,全球爆发让全球人都恐慌的新冠病毒疫情。有钱没钱的都只想卷缩在家里保命,消费者消费能力大大减弱,企业部分商品大量过剩,大批的公司关停,小企业大规模裁员,房价暴跌。大家对经济发展的前景失去了信心,经济从高速发展的态势一下子跌入低谷。大家出门都戴着口罩,对人与人之间失去了信任,偶尔出一趟门都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快递行业也是如此,谢军几乎失去了收入来源。疫情几年下来,张敏的工作只够还车贷房贷,一家人为了生活欠下了十多万的外债……

“爸……爸……睡觉了……”卧室里传来依依呼唤声再次把谢军拉到残酷的现实中。

“依依……乖!跟妈妈先睡,爸爸一会就来……”

回想起没有小孩之前,跟妻子吵架他几乎都是睡沙发。现在他不敢了,不知道是他离不开妻子还是妻子离不开他,现在每次吵架后他们都会躺到同一张床上,他们彼此什么都不做,什么也不说。但只要对方还躺在自己身边,谢军就会莫名地感到心安。他也说不清楚是什么原因,也许是生活困难重重,但至少还能够感到有对方的陪伴吧!

“哎!还是先借钱把这个月的窟窿给填了,这生活,什么时侯才能让人喘一口气!”谢军自言自语地说着。

站起来轻轻把卧室的门关上,又蹑手蹑脚地回到客厅沙发边坐下。从桌子上捡起他那个屏幕被摔得裂痕遍布的手机。用手在手机上滑动了几下把锁解开,从上到下地翻找手机里的联系人,最后在名字为“二老表”的那个手机号码前停住,拨通号码说:

“老表……,我最近——,你看方便不,借我一点钱,我以后尽快还给你!”

“嗯……军哥,不是我不借给你!”电话那头声音先是吞吞吐吐,好似在找借口,又好似在整理措词,“军哥,自己兄弟,我也不怕你笑话,我家里自己穿的内裤十多条,但只有两三条是好的,其它都穿漏洞了我还在穿……有我一定会借给你,我确实没有钱,别看我在乡镇干公务员多年,但这都只是表面光鲜亮丽,其实上有老下有小,还有一屁股的外债……”

谢军挂断电话,瑶瑶头,无奈地继续拿着手机往下翻电话号码,嘴巴上下左右活动了一下肌肉,继续拨通第二个手机电话号码说:

“阿道……,——有钱不?借——最近经济紧张啊!”

“咳咳!阿军……”电话那头传来阿道沙哑的声音,伴随着他往外吐浓痰的声音,“别说什么借不借的,我们都是从小一起光屁股长大的兄弟,——我今年都不敢回家了,下面的小包工头,工人一天追着我满世界跑,我没有钱发给他们,工人都在等我发钱带回家去过年,现在几个工程都卡在我手里面,修建好的房子又买不出去,我连银行的利息都还不上……”

……

谢军无力地看着手机,他前前后后已经给与他年龄相差不多的十多个朋友,兄弟打过电话,大家都抱怨没有钱,都抱怨人到中年压力太大!他把手机往沙发上一扔,头后仰靠到沙发里,眼睛呆呆地盯着屋顶,眼角的泪光反射出点点星光……

铛铛,手机提示电量低于百分之二十。谢军转头一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凌晨二点过十分,谢军蹑手蹑脚回到了卧室,他挤到床上,妻子就主动往靠墙的一侧给他腾出了位置,黑夜中,他仿佛看到妻子了眼角挂着的泪花……

迷迷糊糊的睡梦中,谢军好似接到银行催债的电话;一会儿又接到大舅要急用钱买修房子钢筋;一会儿又梦到父亲病重……倏然,他从睡梦中醒,听到妻子轻微的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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