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
一只蜘蛛掉下来
从茉莉花上爬过
它说,我不是来嗅香的
我从不好色
没有谁相信,尤其是一群围观之徒
秋天开始跑步了
也许活动起来暖和些
蜘蛛其实是从战场上下来
提前为自已找一处避寒的屋子
但从茉莉花上过
就有口说不清
◎白露
父亲站在节气的拐角
端起一杯新酿的包谷酒
暖和暖和身子
顺势也察看今年的收成
一根根胡须全白了
哪一根白胡子是哪一年的
白露染白的
父亲心里很清楚
我就要出远门了
父亲一再叮嘱
凉气一夜比一夜加重
一定要注意保暖
我听了父亲的话
眼角噙着一滴眼泪
要落未落
但比露珠有温度
在这个日子
我这只北鸟也搭上了
南去的旅程
◎中秋
有些叶子已经启程了
它们要在八月十五赶回家
它们有自己的快马
有自己的火车,甚至御着风
我在钢管架上爬上又爬下
没有找到那片回家的叶子
偌大的钢管架紧紧地抱着我
就像抱着它的儿子
月亮是圆了
但我那枚叶子要盖上圆戳
还早了一些
母亲心里空落落的
她那枚月亮在远方
◎掘隧道的兄弟
秋风扑了扑兄弟们的脸
隧道内的燥热瞬间降了下来
远远胜过空洞的呐喊
兄弟们心神气定
像一杯凉茶倒进心里
一滴白露挂在他们的早晨
钻机轰鸣不断
在狭小的空间形成回声
烟尘把秋风逼至角落
它站起来擎着一面旗
兄弟们向山的深处掘进
把那条盼望已久的通道
小心翼翼地握在手里
每一块石头数着他们的日历
每一铲弃士露出了他们的喜悦
坚硬在一点点缩短
拱模在一天天推进
兄弟们心软
却比金还坚不可摧
安全的警示牌不止插在洞外
停留在警示牌上
隧道内的每一个人都得谨记
它们从一页页纸上跳下来
贯穿着一天一天的工序
落实在每一件工具的把柄上
九月秋风送爽
田里的稻谷谦虚地低下头
兄弟们顾不上自家的谷
把它们交给老家的妻儿,父母
秋风抚摸着亲人们的脸
兄弟们的手深得父辈遗传
他们在这狭小的稻田里
栽下第一株秧
收割秋天的第一垄谷
隧道不断地向前推进
他们的秋天也不断走进深处
在隧道贯穿那一瞬
亮光像一面旗插在洞口
兄弟们的心豁然开朗
拥抱在一起欢唱
他们抢着把这金秋的成果
向祖国的七十三岁生日献礼
◎白露1
白露举着月的清凉
天气暗中较劲
夜凉如水
一片叶子伺候着甘霖
悬而未落
母亲用柔情唤回稻谷的谦虚
唤回高粱的娇羞
一些记忆的闸门也随之打开
阳光抬高了天空的高远
此刻也适合读李清照
画秋风,悲画扇
我看见阳光停在左手上
一只蝶合上翅膀
◎致敬老师
忙于跋涉,忙于填充自己的虚空
也许身处其中无法看清
那些身后的蜡烛,渡船,港湾
以及窗外盛开着的一树栾花
秋天已到九月
秋光灿烂,秋风渐渐爬高
你的目光里盛满稻谷
对你而言只是一个转身
下了船你记得上船时对日月的承诺
你不曾去计算一根焟烛到少许的烛泪
那些光照亮了多少人
今天我写下几行文字
字字流淌着清泪
拾不起少不更事的愧疚
但愿一句迟来的问候
能从白发溯洄而上,直达
存放你无尽往事的胸口
◎你为什么要摇
你为什么要摇
把山摇崩
把地摇裂
把泸定的秋天弄痛
一位大妈永远地睡去了
一个孩子永远地睡去了
你还在摇
几十次余震在摇
吓不倒英雄的泸定
我们虽远离泸定
但我们深深地为泸定祈福
◎秋分时节
秋风把酒杯斟满了
你一杯,我一杯
两杯同样多的酒醉了你和我
秋分就多了几分酒气
从高粱叶子的缝隙中透过来
秋渐渐深了,黄叶掉下来
并没有挡住几只蚂蚁寻食的路
树枝清凉,蝉声远去
回忆的歌声指向来年
蜇虫走在节气的曲线上探冷暖
爬过秋分二字
开始寻找微土
练习土行孙的道术
建好自己的暖屋
镰刀别在墙上,有点小忧伤
缓一缓就要贴到脊背的肚子
收割机在高山人好奇的目光里练习
收割金灿灿的稻谷
把千年的秋分古道越走越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