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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鱼隙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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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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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粜粮风波》

                粜粮风波

李克成

阳春三月,天气格外晴朗,正赶上周日。母亲打电话来,说是和父亲合计多遍,觉得卖粒还是比较合算,所以要把家里的玉米脱成粒粜了。

急忙驱车到家,父母已在院里等候多时了。各种脱粒工具早准备好,就等我来开工了。我合上电闸,脱粒机发出了刺耳的噼里啪啦声。好似饿饿极了似的,长着四方大嘴,要我把玉米倒入它的嘴里。母亲要把脱下的玉米粒运到几米外的地方,便于装袋。父亲年纪大了,又有点小脑萎缩,干起活来大不如前,就安排父亲把脱下的玉米槌用耙子聚拢成一堆。

整整一上午,轰隆隆的脱粒机响个不停,我把一簸箕一簸箕的玉米倒入口中,脱粒机“嘎嘣、嘎嘣”几下就把这些玉米嚼碎,一边吐出黄澄澄的玉米粒,另一边抛出红红的玉米槌。阳光下飞动的灰尘乱窜,往你头发上落,直往你鼻子里钻,往你眼睛里藏,呛得你只流眼泪。脱粮完毕,母亲已是满脸灰尘,苍白的头发已覆盖了厚厚的晶莹的玉米槌上的碎片,宛如洁白的雪花。母亲胡乱洗了把脸,又开始收拾起庭院来。

吃过午饭,母亲催促着我把粮食粜了。看着这堆积如山的一大堆,我心里直犯怵。家里没有大三轮,我又开不利索,只能用家里的电动三轮装载送去。先要把粮食装满成袋,父母年龄大了,又舍不得让他们二老累着。我憋足了力气,把这几袋粮食抱上三轮。母亲看着这满满的一三轮粮食,消瘦、黝黑的脸上乐开了花。

粜粮的地方就在不远的邻村——崔庄。妹妹就生活在这个村子里,母亲说妹妹在工厂里上班,不知上的白班夜班,不愿意打电话耽误她。出门往南的路高低不平,于是我选择了往北的路,往北的路两边是农田,一边高,一边低,所以这条路也就相对来说并不平整,而是有点倾斜。整个人胆战心惊地坐在三轮座位上,虽然开得有点慢,它总是往路低的一边倾斜,如果你逆着车把,会有翻车的可能。满满的一三轮粮食,足足有好几百斤重,由不得你控制住车把,你只能顺着车把慢慢往前走。但中途还是出了问题,三轮车陷进松软的麦地里,使劲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移动一点,纹丝不动。我喘着粗气打电话把母亲叫来,二老在后面推着,我在前面赶着,拧动电动车的电门,终于把三轮车从麦地里赶了出来。母亲还是不放心,让父亲跟在后面帮着。我说前面的路好走了,自己能应付得了。

一路油漆,没有了颠簸,很快就到了崔庄。过磅、倒粮、算钱,拿着卖粮的六百元钱感觉是那么沉重。我收好袋子,拧动电门,在春风中,无心欣赏两边的风景,很快就把电动车开进了家。

母亲开门出来的时候,我拿着一摞钱捻成扇形在母亲面前晃着。母亲朝车后看了看,瞪着惊恐的眼睛颤颤地问我:“你爸爸呢?他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我心里“咯噔”一下子,似掉进了一个大井里,好似一个雷劈,傻呆了,我焦急地问母亲:“不是不让他去了吗?怎么偏不听话,到现在又看不见人了!”

母亲说一整车粮食,这么沉,路上不放心,非得跟着你去。我说那么大人了,自己会有办法的,不用你操那份心。你爸爸执拗得很,再说路也不远,我也是担心,就让你父亲去了。

这一下,我心急如焚起来,父亲这么大年纪的人,又不善说话,木讷得很。而且这么长时间了,到哪儿去找?我心急得快要哭出声来,于是赶紧叫母亲上车,原路寻找起来。道上不见一个人的影子,田间麦地里喜鹊的喳喳叫声让我更加心烦意乱。我越发着急,埋怨母亲粗心,不该让父亲独自一个人出来。母亲倒是很冷静,说父亲肯定走不很远,他总不能糊涂得把回家的路忘得干干净净,再说附近几个村的人都认识你父亲,一有你父亲的消息准会打电话,或者把你父亲送回…来的,母亲的话让我稍微放下心来。

不觉间到了邻村,路上有几个过往的,都是母亲认识的人。母亲坐在车上大声地问话,可回答的都是同样的结果,没见过父亲。每听到这样的回答,我的心就像被刀割枪扎一样,隐隐作痛起来,很是后悔没带上父亲,像父亲这么大年纪的人,有不少失忆老人记不起回家的路,有的被救助站收养 ,有的风餐露宿,满脸沧桑,看了就让人心疼,电视上有报道过。内心翻腾,不是滋味,若不是在路上,我就掉下泪来。母亲说咱就顺着卖粮的路线去寻找父亲。

到了东村的十字路口,这是去崔庄的必经之路。而且人来人往的比较多,父亲如果从这儿经过,一定会有人看见。恰巧就有一个和母亲差不多岁数的人,我们村以前的闺女嫁到东村做媳妇的,正坐在路边聊得很有兴致。母亲也心急火燎起来,急匆匆地走过去:“大双,大双,看见你哥哥路过这儿了吗?”

“没有啊?”我的头上顿时如浇了一盆凉水,头皮发麻,脊背发凉,满怀希望想得到父亲的下落,结果空欢喜一场。

母亲身体一晃,差点儿一个趔趄,我赶紧扶住母亲。嘴角一抖,哆嗦着从嘴里挤出一句话:“这……死……老头子,到底,能上哪儿去啊?”

顺着往崔庄的路继续寻找,一路左看右看,迎面开来一辆绿棚子的电动三轮车,车后兜里正着父亲,喜从天降,赶紧叫住那辆车。只见妹妹从车上走下来把父亲从车上搀扶下来。我还没问话,她到先质问起来:“哥哥,你怎让爸爸一个人出来了?”我反而被问得一懵一懵地。母亲接过话茬,你哥哥来家里把玉米脱了,装满车到你们庄粜了,我不放心,让你爸跟着,不成想自己走丢了。

妹妹被逗得哈哈大笑。原来妹妹有事没上班,突然门被推开了,父亲出现在眼前,我还很纳闷,便问:“你不在家,到这儿来干什么了?”父亲说很长时间不回家,想你了,来看看你。

“听咱爸一说,我更糊涂了,家里肯定有事,这不,什么事也没做,拉上咱爸,就赶快回家看看,不成想出了这档子事。”

妹妹的家,父亲记得还很准确,我心里有点踏实了。

父亲虽然年纪大了,记忆力大不如前,甚至刚说过的话、刚做过的事,他都记不清楚。但在他脑海中能够深深铭记的,一定和子女有关。都说父爱如山,老年老的他虽然给你不了什么幸福,也给不了你殷实的生活。只要有他在,家就在,温暖就在,这就是最大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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