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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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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4/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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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花开了

清明临近的时候,老家院子里的那些杏花就相继盛开了。

自从我们一家人住进城里之后,院子就闲置下来,除了几棵坚韧、挺拔的杏树外,院内皆是一地荒芜。每到春天来临,树上那些粉色的花儿总是如期地让苍老的宅院,焕然一新,充满勃勃生机。

那些杏树,是我曾祖母栽种的。在很我小的时候,就曾听她讲过关于这些杏树的品质:“杏树的枝杆粗壮,是因为其根系深扎泥土;花儿耐寒,是因为其基因里有一股超强的适应力。我们每一个人都应该去学习杏树的这种坚韧意志和不屈的进取精神。”

长大之后,慢慢晓得,不识字的曾祖母是多么地睿智,她能从一棵杏树上悟出人世间的真知灼见,能从真理之中吸取资治精华教育子孙,这是多么地难得啊!

听父母讲,由于我的曾祖父身体不太好,家里家外的一切事情都由我的曾祖母一个人操劳。她曾养大了三个子女,带大了四个孙子,又看着五个曾孙子从咿呀学语到背起书包走进学堂;在她七十多岁时,还给村里的孕妇接生,村里的红白喜事她从不推脱,规距、流程,她了如指掌,每次帮忙时只要有她在场,大家才能找到一种踏实的感觉,曾祖母把她这一生的爱,全部奉献给了她所认识的每一个人……

坦白地讲,我从没有看到过曾祖母有什么伤心的事,她每天总是笑容满面,即便是别人做错了什么事,她责备人的时候,也总是面带慈祥,轻盈微笑。

清楚地记得,有一年夏天,我很想学爬树,我一而再,再而三地尝试,可最终一次也没成功,还因此把衣服和裤子挂破了。曾祖母怕父母知道了训斥我,于是她找来针线费了好大精力才给我缝合好。之后还和我开玩笑说,要想爬到大树之巅,大概要再等几年,或许那时,她的头发也会变白掉光了。

那一天,我天真地就信了她的话。我朝思暮盼,盼望着我好快些长大;盼望着有朝一日,我的曾祖母满脸皱褶,鬓发苍苍。

日月不居,春去秋来,那个日子果真盼到了眼前。我终于爬上了高高的杏树顶端,摘到了最大最红的那一颗杏儿。可曾祖母却老了,她头发稀疏,骨瘦如柴。苍老的皮肤宛如这些杏树的皱褶,沟沟壑壑,无法看到一丝容光。

那一刻,我终于晓得,她再也不会给我讲笑话了;再也不会看我淘气调皮了;再也不会收藏我的玩具了……她躺在那张布满班驳的土坑上,再也没有醒来。

那个春天,满天飞舞的杏花,纷纷飘散,那个花期在寒冷的风雨中凄美地结束了,就如曾祖母的人生,画上了一个不可更改的句号。

曾祖母安详地走了,她生前所有的善良,所有的热心,所有的慈祥,深深地印在了我滚烫的心窝子里,她给我留下了人世间最昂贵的一笔财富。

花开花又落,人非却永恒。在我的曾祖母面前,我时常觉得我是一个带罪行走的人。

一树杏花,一段人生,愁肠百转,却又是那么弥足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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