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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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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8/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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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池塘

 



老家门前有一口小池塘,圆圆的,像一轮满月。儿时的时光里,小小的池塘给了我太多的欢乐,也承载了太多的童年记忆。

记忆中,池塘里的水总是清亮亮的,清澈见底,可以清楚地看到小鱼儿在水底快活地游弋,淡青色的小虾举着钳子耀武扬威地划来划去。蓝天白云倒映在平静的水面上,一眼望去,深不可测,令人头晕目眩。

如果说池塘的春天是柔美的,秋天是醉人的,冬天是沉静的,那么夏天就是热烈、迷人的!

夏日的清晨,池塘边传来“梆梆”的捶衣声,勤劳的家庭主妇们已早早起床,在池塘边开始了一天的劳作。她们一边熟练地甩动着手里的棒槌,一边聊着家长里短,如谁家的孩子考试得了第一名啦,谁家买了新电视机啦,谁家的儿子找了女朋友啦......叽叽喳喳的话声伴随着一串串的笑声,在水面一圈圈的荡漾开去,传得很远很远……

夏日的正午,热浪翻滚,骄阳似火,那一池清澈荡漾的碧波令人心驰神往。记得有一次,我坐在池塘边树荫下的石板上,把两只脚丫伸进清凉的塘水中,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水玩,凉凉的塘水轻柔地抚摸着我的肌肤,无比清惬意。偶尔,几条调皮的鱼儿游过来,用嘴轻吻着我的脚丫,酥酥麻麻的,我咯咯地笑着,用脚轻轻驱赶那几条可爱的小鱼儿。正当我沉浸在无比的欢乐中时,冷不丁头上被敲了两记重重的“爆栗”——我气愤地回头望去,却迎上父亲那张铁青着的脸,我低下头,吓得大气也不敢出,任由父亲老鹰抓小鸡般把我拎回了家……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无法理解父亲当时的盛怒,一直刻意躲着他。后来从姑姑口中我得知了原因:原来父亲本有五兄妹,最小的弟弟七八岁时不慎失足落水,溺水而亡!失去至亲的巨大痛苦记忆,让他对水怀有深深的忌讳,因而他看到我玩水时便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而震怒不已。直到这时,我才真正明白父亲从不言表却深沉似海的爱——他是那么害怕失去我!从此,我再也不会单独去塘边玩水,每当看到小伙伴们在池塘里嬉闹戏水时,我虽然心里羡慕不已,却只站在岸边安静地当个观众。

夏日的夜晚,池塘是最迷人的。当落日西沉,空气中的滚滚热浪渐渐散去,池塘边热闹了起来。那时家里还没有空调,这里便成了劳作一天的人们的避暑胜地。人们或躺或坐在竹床上,年轻人谈天说地,吹牛海侃;老年人轻摇蒲扇,含饴弄孙;精力旺盛的小伙伴围着塘基,不知疲倦地追逐嬉戏,玩捉迷藏、木头人游戏……夜深了,一轮皎洁的明月挂在夜空,银白的月光给大地披上了一件华美的轻纱。池塘在温柔的夜色平如镜,水面上印着月亮美丽无暇的倒影,像一颗硕大的夜明珠镶嵌在黛青色的玉盘里。一阵清风吹过,水面泛起层层波纹,把月亮的影子揉碎成千百块银光闪闪的宝石,在塘中熠熠生辉……这样美景,常常让我看入了迷,沉醉其中。

夏日的夜晚,池塘是最有灵气的。一群提着“小灯笼”的精灵们——萤火虫,忽高忽低,有时飞落草丛,有时在空中舞蹈,忽闪忽闪的光芒,给夏夜增添一种别样的风情。看到它们灵动的身影,小伙伴们再也坐不住了,从奶奶手中抢过蒲扇,看准时机,“啪”的一声把萤火虫儿在蒲扇下,自有一种“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的乐趣。有的荧火虫是极聪明的,它们躲过我们的围追堵截,径自飞向那片宽阔的池塘,我们只好望塘兴叹!我们把捉来的萤火虫装进透明的玻璃瓶中,看它们在瓶中忽闪忽灭,小脑袋里也在想,萤火虫为什么会发光呢?我去问父亲,父亲摸摸我的头,笑着说:多看看书,书会告诉你答案。在书中,我也明白了萤火虫之所以会发光,是因为它们体内有一种称作萤光素酶的化学物质,因呼吸与外面吸入的氧气相互作用,它们的尾部便一闪一闪发光了。当渐渐长大后,我不再捉萤火虫了,因为捉来的萤火虫第二天便会死去,一种对生命的敬畏与怜惜,使我对儿时的懵懂无知而懊恼不已。

如今池塘的夏夜,月光依旧,却再也没有那么多乘凉的人们了,也没有了夏夜里的精灵们--萤火虫的身影。是生态环境的变化使得它们在我们的视野中消声匿迹了吗?人们呆在舒适的空调房中看电视,上网,玩麻将,只有我八十多岁的爷爷还坐在池塘边轻轻地摇着蒲扇。我问爷爷:您为什么不在家享受空调?爷爷轻叹一声说:一进空调房冷馊馊的就直打寒噤,一出来又像走进了蒸笼里,一凉一热身体爱得病,哪有这自然风凉爽舒适?我默然陪在爷爷身边,享受大自然无私慷慨的恩赐,怀念儿时的快乐时光。恍惚中,我又看到当年的月光下,那群欢呼雀跃奔跑着捉萤火虫的孩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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