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出没
黑沉沉的夜,大地都陷入了沉睡,万籁寂静。忽然,我被一阵奇怪的“滋滋”声惊醒。似乎是老鼠尖利的牙齿啃噬塑料的声音。我仔细寻找声音的来源,发现声音是从天花板墙角窗帘杆那传来的。我推了推身边呼呼大睡的人:哎,你听听,什么声音?老公正睡得迷迷糊糊,嘴里嘟囔了一声:没有啊,哪有什么声音?都几点了,还让不让人睡了?我听着黑暗里的“滋滋”声,躲在暗处的那只老鼠那双狡黠的眼睛似乎正在饶有兴趣地窥探着我。我猛地想起小时候老家发生的一件事:一个老人晚上去世,第二天家人叫他起床吃饭,才发现老人已经去世了,而老人的鼻子已经被老鼠咬掉了......想起加繆的《鼠疫》中的恐怖凄惨场景,又想起看到一部科幻小说,说的是地球遭遇灭顶之灾,人类和动植物都已经灭绝,只有生活在阴暗处的老鼠活了下来,经过漫长的进化,老鼠成为了鼠人,统治了整个地球......无数个奇奇怪怪的画面从脑海里呼啸而过,怎么也停不下来。不想还好,一想更不寒而栗,我浑身汗毛倒竖,后背冷汗直冒,不由得紧紧裹紧了被子......我再也睡不着,睁着眼睛瞪着天花板挨到了天亮。
第二天起床,我望着梳妆镜里的自己:头发蓬乱披散着,脸色暗沉,两只眼睛眼皮肿胀着,眼圈发黑,我被自己状如女鬼的样子吓了一跳。头昏昏沉沉,脚走路踏地都不稳,人一点精神都没有。一定要买张粘鼠板回来,把老鼠消灭光。否则晚上睡觉都睡不安稳了。我在心里咬牙切齿。
其实家里有老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早在几个月以前,我在墙角就发现过黑色米粒般大小的老鼠屎。有一回我打开柜子拿东西,柜门一开,浓郁的咖啡香气扑鼻而来。我纳闷,哪里来的咖啡香味?我拿起柜子里那袋咖啡,咖啡粉纷纷扬扬,洒在了柜板、地板上,我手上也沾满了咖啡的粉末。我惊叫一声:我的咖啡!那是我几个月前买的咖啡,因口味淡淡的,不是特别喜欢,就随手塞进了柜子里,时间一长就忘到了九霄云外。没想到老鼠还喜欢咖啡的口味。算了,反正自己不喜欢,既然老鼠咬了,那就不要了。同时遭到祸害的还有两包棉签。棉签头上的棉花被拉散,白花花的棉絮飘得到处都是。我随手把咖啡和棉签扔进了垃圾桶。老鼠偶尔闹腾一下,我还可以容忍,和它们和平共处下去,可是到了扰乱我的睡眠时间,我就没办法继续忍受下去了。
下午一下班,我就直奔商店:“老板娘,给我拿一张粘鼠板。”敦敦厚厚的老板娘笑着问:“你家又不做饭,也有老鼠?”我苦笑:“是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老鼠。”我们一家都在婆婆家吃饭,家里不需要开火。“要几张粘鼠板?”老板娘问。“要一张,不,拿两张。”我想了想说。多撒网,总会逮到几只漏网之鱼。
我把粘鼠板拿回家,小心地撕开。你别说,这个粘鼠板上面的胶水粘性真不赖,白亮亮像蚕丝一样相互缠绕,错综复杂,我费了好大力气才撕开,估计老鼠只要粘住了,就难逃一劫。粘鼠板上面有分散着两粒方形的诱饵,为了保险起见,我又把家里的熟花生剥了几粒,揉碎了的花生米香气扑鼻,我不由得咽了一口口水。我把花生米洒在粘鼠板的中心位置,然后把粘鼠板分别悄悄放在了隐秘的墙角落。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晚上老公回家,我把我的捕鼠大计告诉了老公。老公看着我一脸认真的样子,乐了,哈哈大笑:你放这个有用吗?老鼠精得很,不会上当的。我气急败坏地把食指放在唇上,冲他做了一个“嘘”的手势。老公憋住笑,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你说,咱家的老鼠会不会是你养的那只仓鼠?我一愣:仓鼠?老公说:对啊,你忘了,咱家那只神秘消失的仓鼠了?仓鼠......我嘴里喃喃念着,真的是它吗?
几个月前,我带儿子上街,儿子在买小仓鼠的小摊前看着那些肉乎乎毛茸茸的小动物依依不舍不肯离去。小摊摊主是个长得很漂亮的年轻小姑娘,她看着我儿子满眼放光的样子,笑眯眯地对他说:小朋友,你喜欢这些小动物吗?要你妈妈给你买一只回家吧。儿子热切地望着我,眼里充满了期待。我从小就特别讨厌老鼠,自然对眼前这个老鼠的近亲——仓鼠也没什么好感。小姑娘又说话了:美女姐姐,养小动物可以培养孩子的观察能力和责任心,你真的可以给孩子买一只养养的。小姑娘这句话打动了我,哪个妈妈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成为一个有责任心的人呢?就这样,那只小仓鼠就这样被儿子兴高采烈地拎进了家门。
孩子终归是孩子,只有三分钟热度。一时心血来潮,就给小仓鼠喂喂水,撒点粮食,更多的时候是我在照顾。毕竟连笼带鼠带粮食花了我几十块大洋,要是不好好养着,几十块岂不是打了水漂?感情真是培养出来的,随着和小仓鼠相处的时间增加,我对这团雪白的肉团团也没有了敌意,潜意识里把它当成了迷你版的小兔子。
婆婆知道我和儿子养了一只仓鼠后,极力反对。说什么不好养,偏要养一只老鼠?婆婆对老鼠可是深恶痛绝,婆婆生活的那个年代粮食短缺,老鼠却猖獗得很,晚上在木楼板上来回奔跑,像打鼓一样。以至于是老鼠过街,人人喊打。尽管我一再和她解释,仓鼠不是老鼠,是宠物。仓鼠仓鼠,不是老鼠是什么?赶紧把它扔了!婆婆固执地说。儿子一听要扔他的仓鼠,急得大喊:奶奶,你不许扔我的仓鼠!婆婆看了看她心爱的孙子,口气软了下去:不扔不扔,奶奶逗你玩的。话虽如此,我知道婆婆心里的不甘。毕竟我以前给女儿买的小巴西龟被婆婆悄悄倒进了村里的池塘里,她的理由充分:乌龟是有灵性的动物,家里不能养,要放生。女儿放学回家,不见了她心爱的小乌龟,哭闹了许久,我也只有编故事哄她:小乌龟也有妈妈,我们把它关起来,它太可怜了,它也想妈妈,肯定是找它妈妈去了。
一个星期后的一天,我下班回家一看,发现仓鼠不翼而飞,是逃走了?还是婆婆扔了?我不得而知。我跑去问婆婆,婆婆矢口否认:我不知道啊?我没有扔!肯定是自己跑了。仓鼠事件成了我家的一个未解之谜,谁也不知道仓鼠到底去了哪里。
今天老公说家里的老鼠会不会是那只仓鼠?我在心里打了个问号:如果真是那只仓鼠,它一直是人工饲养,习惯了饭来张口,自然环境下能活得下去吗?老公慢悠悠地说:你别忘了它叫鼠,觅食的本领是天生的。
是不是那只仓鼠,等粘鼠板粘住了就真相大白了。
一连好几天,粘鼠板静静地躺在那里,没有一点动静。半夜的“交响乐”还是自顾自有滋有味地演奏着,我头疼不已,却又无可奈何。
就在我对这次捕鼠计划渐渐失去耐心的时候,有情况了!那天早上,我听到了墙角传来老鼠的“吱吱”声。我蹑手蹑脚上前去看时,发现粘鼠板上果然粘住了猎物,那只老鼠浑身灰色的毛,长约十多厘米,拖着长长的尾巴。老鼠斜躺在粘鼠板上,可能挣扎了好久,没有挣脱,粘鼠板粘性太大了,越挣扎反而越粘得紧。老鼠屁股后面拉出一大堆的老鼠屎,还有黄色的尿液,看来是为了逃命,全身的力气都使出来了。老鼠还活着,肚子一起一伏,一双小小的乌黑的贼溜溜的眼睛瞪着我,倒像是充满了恨意的抗议者。它是在抗议我给它设下陷阱,让它自投罗网吧。我如释重负,带着胜利者的姿态,像炫耀我的战利品一样把粘鼠板拿给老公看。老公惊讶地说:这么大一只?老鼠都是一窝一窝的,肯定不只一只,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啊。
哎,原以为战斗已经结束,原来才刚刚开始......